陶思眠和黎嘉洲從警察局出來,天已經黑完了。
陶思眠牽著黎嘉洲的手,道:“剛剛你做筆錄的時候,我把宋文信發給你的所有資料看了一下,有些文件手機上打不開,今天發的有幾個加了密,我試了他的生日和裴欣怡的生日,都不對。”
“我待會兒回去看,”黎嘉洲提了一口氣,才能撐著說話,“宋叔叔把備用鑰匙給我了,我們先去一趟他家。”
“好。”
宋文信媽媽還在醫院昏迷不醒,爸爸去了殯儀館,家裡漆黑一片。
這個點,宋文信奶奶已經睡下了。
黎嘉洲和陶思眠儘量放輕動作,開門,開燈,然後躡手躡腳去了宋文信房間,收拾宋文信書桌上的東西。
主要是書、資料和一些文具。
收拾出了一個大紙箱。
兩人正要離開,轉身就看到了站在臥室門口的宋文信奶奶。
“你們怎麼來了。”宋文信奶奶看到陶思眠和黎嘉洲挺高興的。
陶思眠看宋文信奶奶還穿著睡衣,拿了宋文信外套給奶奶披上:“宋文信趕飛機來不及,我們來幫他收東西。”
“下午他爸給我說文信要去出個長差,這麼急嗎,走之前也不回來看看,”宋文信奶奶埋怨,“總是忙忙忙,這一出差肯定又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黎嘉洲笑了笑:“能者多勞。”
宋奶奶道:“可我看他忙起來那架勢是連命都不要了咧,新聞上那麼多猝死的,你們這些年輕人也不知道上點心。”
“對了,”宋奶奶想起來,“他去哪裡出差啊。”
黎嘉洲:“新加坡,在國外,要很長一段時間。”
宋奶奶拍大腿:“看看他那孩子,真不懂事,他忙沒時間回來我去學校看他也好啊。我給他做了琥珀核桃,你們幫忙拿給他。”
宋奶奶說著就去廚房把東西拿出來給黎嘉洲。
密封罐乾淨整潔,一顆顆琥珀核桃圓滿飽實。
“你們讓他給人小姑娘服個軟,大老爺們不就是要寵老婆咧,”宋奶奶笑嗬嗬道,“我沒幾年活頭了,就盼望他畢業進個好單位,然後娶妻生子。”
黎嘉洲手在抖。
陶思眠不著痕跡接過罐子,笑道:“一定會。”
“誒,”宋奶奶慈祥道,“你們拿了東西趕快回去吧,八點了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
陶思眠攙著宋奶奶回房間:“您慢點。”
陶思眠再出來時,黎嘉洲人和東西都不見了。
她回到車旁,黎嘉洲坐在駕駛座發呆。
“你去副駕駛,待會兒我來開。”陶思眠打開車門。
黎嘉洲一言不發下車,換到副駕駛。
陶思眠坐上駕駛座也沒急著開,兩人在昏黑狹窄的空間內比賽沉默。
良久。
“下午他來找過我一次,讓我和你健康平安,少受挫折,我當時覺得他很奇怪,”黎嘉洲悶道,“就很奇怪很奇怪,但我說不上來。”
“我讓他晚上一起吃飯,想著和他聊一聊,他說有事,我就沒太在意。”
“這才隔多久,怎麼突然就……”
黎嘉洲哽咽。
事情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裴欣怡和宋文信父母崩潰的時候,黎嘉洲要清醒著留意每個人的神態。
他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他覺得中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不然宋文信不可能走到這一步。
那他終究還是個人,人心都是肉長的。
尤其黎嘉洲去了一趟宋文信房間,看著牆上那些照片、桌上那些論文,他總覺得宋文信還在。
還會在寢室洗淨水器,因為陶思眠喝不慣學校的桶裝水,黎嘉洲偶爾會回寢室去接。
還會買各種零食放在抽屜,因為黎嘉洲和程果生活都比較馬虎,經常零食吃完了忘記買半夜餓到不行。
再早一點,寢室的酸奶費、水費、電費、清潔費都是宋文信交,然後告訴黎嘉洲和程果多少,黎嘉洲和程果轉給他。宋文信家庭條件沒有兩個室友好,但從不斤斤計較。三個男生會因為微信轉賬的係統隨機減看看誰的運氣比較好。宋文信大部分時候是減最少的,程果笑他非洲人,宋文信笑著回早晚偷渡到歐洲,黎嘉洲則嘲諷說宋文信能發《NATURE》,程果能發《NOTHING》,宋文信笑到不行,黎嘉洲和程果相愛相殺。
每天回寢室開門的是宋文信。
每晚關燈的是宋文信。
收衣服的是宋文信。
安排寢室分工的還是宋文信。
忘記帶飯卡了,宋文信飯卡上一定有錢。
忘記帶紙了,宋文信包裡一定有紙。
黎嘉洲和程果從少年到男人的18到23歲,一直都有宋文信。
黎嘉洲抱著宋奶奶那罐琥珀核桃,哭得語不成聲:“他為了裴欣怡同意換方向的時候,我勸他考慮,他說他看到裴欣怡的時候心動了,總忍不住想兩人將來有了孩子的場景,十年後我們六個人變成了三家人,都有了孩子,還能教小孩叫叔叔阿姨,程果可能教我們的小孩叫他爺爺,因為男人總喜歡自稱爸爸。”
突然的離開就像抽牌遊戲,抽到誰,那個人上一秒還在和你談笑甚歡,下一秒就消失不見,並且永遠回不來。
你愣在原地,麵對空蕩蕩的空氣不知所措,嘴角笑意甚至都沒來得及放下來。
陶思眠動作輕緩地把黎嘉洲攬到懷裡,慢慢拍著他的背安撫他。
黎嘉洲心裡宛如住了隻頭角鋒利的困獸,撞得頭破血流,鮮紅淋漓,一下一下劃得他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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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潛一回來,學校調查組的辦事效率明顯高了很多,第二天就給出了關於“328宋文信墜亡”事件的詳細報告。
學校小會議室。
宋文信父母不相信報告上的內容,但他們沒辦法思考,隻能拿著報告一遍一遍看,可越看越沒辦法接受。
黎嘉洲陪同在旁,看完之後,直接冷臉把報告撕成兩半。
作者有話要說:陶總後期極剛。
謝謝,抱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