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2 / 2)

如果不是無法逃離黑暗的掌控,那他作為一隻熊,一定還在浪漫的月光底下,歡樂地往泥地裡打滾。

那可是他的終極願望。

可惜他實現不了。

回憶郊外的遭遇,他又想到帝國學院,沉思片刻,眼皮一跳。

那名獵人步伐矯健平穩,年紀應該不大。

最多不超過二十歲。

他名義上的兄長曾說,帝國學院的學生偶爾也會去郊外打獵。

……

一定是他想多了。

湊巧而已啦。

小聖子翻了個身,在朦朧月色下閉了眼,安心沉入夢鄉。

希德和他妹妹同年入校。他們同天生日,對外宣稱雙胞胎。兩人無需經過入學測試,切爾特公爵是學院理事會成員,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後門。

從今天起,他的活動範圍從切爾特府邸和聖院擴展到了帝國學院。除開他不久後要去幫艾伯特清掃公會的叛徒,入學確實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希德跟著切爾特的仆人們進入學院大門,一隻鴿子落在他肩上,嘴裡叼起他一根銀白色的頭發。

鴿子通體雪白,脖子上有一圈碧璽似的翠色,這是植物係主任維拉的寵物。

維拉女士和希德是忘年交。她聽說希德入學,幫他找了個室友。

維拉放出鴿子來,意味著她挑中了合適的人選,請希德到她的植物花房裡坐一坐。

順便,也去瞧瞧他養在那邊的小寵物。

希德讓仆人先去公寓搬行李,撓了撓鴿子的下巴,鴿子從他肩頭飛起來。少年搖動轉輪,跟著鴿子沿小徑穿過校園,來到一座植物花房前。

他用指尖在魔法鎖盤畫了一朵紫羅蘭,魔法元素彙聚於花瓣,門鏈自動解開。

花房木門向兩邊開啟,風信子、鳶尾花、鬱金香等各種濃鬱的花香撲麵而來。

幾株滿月藤伸出了柔弱的花枝,開始用力揉搓小聖子帶點嬰兒肥的臉蛋。每次希德來到花房,都會受到這種獨一無二的待遇。

他被戳得有點鬱悶,企圖以嚴肅的表情保持僅存的一點威嚴。

作為聖院的代表,無論在哪裡,臉不能崩。

帝國學院的花房栽培著帝國最齊全的草藥,石拱結構間鑲嵌水晶玻璃,琪花瑤草光芒閃熠。

花房裡悄寂無聲,希德進門後搖響了風鈴,但植物係主任維拉並沒有從中央的盤旋木梯走下來。

大概是去找他的準室友了。

維拉在信裡提過,等入學測結束,就將那個和他同齡的學生帶過來給他瞧瞧。

希德把輪椅推到空地中央,左顧右盼。

他在找托比,一隻兔子。

幾個月前,聖子做完晨禱後,在聖院的角落裡發現一隻兔子。希德很喜歡兔子貓之類的小動物。但切爾特家禁止他養這些廉價的寵物。

“掉價。”切爾特夫人這樣說。

所以他隻能拜托維拉替他照料。

他在一葉芭蕉下發現了關住托比的兔籠。

希德打開籠子,將托比放在腿上。

少年那雙金燦燦的眸子往四周覷了幾下,確定無人在場。

然後開開心心地,一把把頭埋進兔子溫暖的絨毛裡,猛吸——

托比托比托托比——

植物花房裡魔素濃鬱,他能聽見自己周圍的光元素愉悅地繞著他歌唱。

最近他被光明神的死弄得提心吊膽,好不容易才能和小夥伴見上一麵。但或許托比被他冷落太久,好像不記得它的主子,猛地一嚇,肚子一翻滾到地上,撒開腿逃命似的往前衝。

希德一愣,連忙跟上去。

假使讓魔植沾到兔子的牙印,植物係辦公室的夜宵絕對會添上一道兔肉點心。

兔子平時被維拉養得毛發油潤,運動天賦卻無比厲害。希德在花房裡轉悠了好一會兒,才透過茂密的六儀星草看到托比的長耳朵和腦袋。

希德正要過去,卻忽然見托比的毛茸茸的頭正被一隻修長的手撫摸著。

聖子大人心頭縈繞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緩緩抬起頭。草牆被陽光照得綠瑩瑩的,投下一個遮天蔽日的人影。

比他坐著時高出一倍。

聖子吸了一下鼻子,默默將輪椅往後挪了挪,冷漠地在手心畫起十字來。

再會了。他會永遠記住這隻兔子為他帶來的快樂。

維拉最近因為開學忙壞了。也許送兔羹給她補一補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個抱著托比的男子,和某人穿著同樣的靴子。

——獵人。

昨天差點害他斯文掃地,卻又不知為何放了他的獵人。

希德不清楚男子是否由圖騰認出了自己,不過他知道獵人的名字。

卡尼亞斯·奧爾德。西方的貴族子弟。

他聽到那些亮晶晶的光元素簇擁在他鬢角和額墜上,不嫌事大地激動地叫囂道——

上啊!泡沫聖光大詛咒!!!

希德手腕一頓。

他默默地將輪椅往後推,默默地用雙手捂住了眼睛。

那是他假編的!根本沒有這個魔法他也不敢施!

那個獵人看起來好高好可怕!

維拉快來救救熊!

捂住臉的希德隻想變成熊偷偷溜走,忽然聽見了兔子的尖叫聲。

幾乎是本能地,他立刻把輪椅從草牆裡推出來,茂密的草片從他周身刮過,然後是透過玻璃拱頂灑下的燦爛的日光。

接著,聖子大人看見他家的兔子窩在那個男人的臂彎裡,被揉得發出一連串的浪.叫。

爽啊!

卡尼亞斯轉過頭時,隻看見一個容貌昳麗的少年坐在輪椅上,不敢置信地瞪著他懷裡的兔子,一副被背叛了的表情,鉑金色的頭發上耷拉著幾根草。

這時,繞著花房玻璃拱頂盤旋一周的鴿子恰巧落在了聖子的頭上。

希德飛快地調整了表情。

像是每個周日端坐於聖院的寶座,將雙手交疊在膝蓋上,優雅地翹起腦袋,繃著臉,神情莊重,仿佛國王在閱兵。

“日安。”他冷漠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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