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淅淅瀝瀝。
忽然之間,在卡尼亞斯的麵前,紅貓熊變成了眼眶濕漉的聖子。
卡尼亞斯垂頭看著。元素熒火的簇擁之中,少年金燦燦的眸子亮亮的,撐在落葉上的手小而白皙,乾淨得像幾片冰雪疊在一起。
這孩子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會兒,希德開口:“轉過去。”
青年彆過眼神,並體貼地為他取出紙巾。
大抵是雨勢太大的緣故,卡尼亞斯甚至沒有聽到抽噎聲。
卡尼亞斯回頭時,希德將乾燥的紙巾還給了他,並慢吞吞地把針織鬥篷的兜帽重新戴上,蓋住了銀光熠熠的軟發。
和他微緋的臉龐。
他這才明白過來,卡尼亞斯早認出那隻一頭栽進灌木叢裡的蠢熊就是他了。
希德現在還能保持表麵的冷漠,但假使卡尼亞斯稍微提一下那件事……
也許熊會奪路而逃。
希德沒有先說話。他一開口就會是死亡話題。
於是聖子機智地把自己縮成一個沉默的團子。
所幸,卡尼亞斯似乎忘記了那隻逃脫他槍口的毛絨絨的獵物。
“您怎麼坐在這裡?”青年環顧四周,“艾伯特去哪兒了?”
整隊時他看見希德和艾伯特呆在一塊兒。
“不知道。”
“大人與他同一組?”
希德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最後歪著腦袋沉思。
艾伯特現在估計不需要他這個隊友。
“您的頭飾要掉了,大人。”
希德聞聲回神,麵無表情地把腦勺後麵的海洋之心摁回辮子裡。
“……謝謝。”小聖子聲音很輕,耳根有點粉。
“您接下來的打算?”
“等他。”
卡尼亞斯忍俊不禁。
小聖子雖然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可語氣仍舊是小孩子軟軟的腔調,似乎變聲期未降臨在少年的身上。
更何況聖子一直用那雙亮閃閃的眼睛瞅著他。
奶裡奶氣的,有問必答,一點兒威懾力都沒有。
“已經傍晚了,艾伯特今天大概不會回來,您要等一夜嗎?”青年保持撐傘的姿勢,坐到少年身邊,低頭注視他,目光溫和,“您可以來我的隊伍,明早我帶您去找他。”
希德垂著眼,沒搭話。
卡尼亞斯見他沉默,又說:“抱歉,我忘了一件事。”
一陣光芒閃過希德的眼角。
希德將視線轉回去,看到卡尼亞斯翻過根骨分明的手,掌心裡多了一枚種子。
在纖維狀的光輝下,幾根藤枝伸出種皮,以一種奇異而瑰麗的姿態蔓延彎曲,分支成數以百計的微小枝條,如同絲線的藤條彼此纏繞,組成一葉精細唯美的鏤空銀書簽。
卡尼亞斯將書簽遞給希德:“送給您的。”
聖子大人疑惑地盯著他。
“邀請一年級生參與調查,照常例老生要贈送一件入隊禮。”青年耐心解釋,“新生成績會被算入同組老生的評價,與義工的性質一樣。禮物相當於回饋。”
希德聽著,嗯了一聲。
艾伯特沒跟他提過這個說法,也沒送他禮物。
即使是今天。
長久的沉寂。
等到卡尼亞斯幾乎錯以為聖子是在表達抗拒,希德才從他掌心慢吞吞地拾起了書簽。
他雙手捧住這枚精致的銀色書簽,看了足足半天。
很漂亮。
不僅僅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