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還沒能習慣黑暗的世界,走的很慢。
書裡沒有說他曾經瞎過啊。
抱著這種疑惑的紀和,走到他跟前,伸手輕輕揮了揮。
他突然停下:“嗯?”
紀和越發肯定了他是裝的:“想不到你還有這種特殊癖好啊。”
他極輕的歪了一下頭,唇角微挑:“你連我有特殊癖好都知道?”
他的輪廓眉眼其實和溫柔搭不上任何關係,尤其是放慢語調說話時,笑意緩慢,又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欲。
紀和當然知道他們兩個說不是一件事。
“我是說裝瞎這個特殊癖好。”
“裝瞎。”他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字眼裡帶著笑意。
良久,摘下墨鏡。
沒了遮擋,紀和看到他的眼睛,愣了好一會。
往日深邃幽冷的眼睛,這會無神的可怕,像是沒有星星的夜晚,了無生機。
確定紀和看見以後,他才慢吞吞的把眼鏡戴上。
好半晌,紀和才開口:“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他語氣平靜,毫不在意:“被偷走了。”
紀和疑惑:“還有人偷眼睛?”
他搖頭:“不是人。”
“不是人?”
沈見月沒有再回答她,而是握著導盲棍,繼續往樓梯口走。
紀和看著他的背影,修長挺拔,鬆柏一般,明明和往日沒有區彆,可那副小心翼翼往前摸索的模樣,卻莫名讓紀和覺得現在的他有點可憐。
她走過去:“我帶你上去吧。”
沈見月沒理她。
她主動把沈見月的左手搭在自己右手的臂彎上:“小心台階。”
她語調溫柔的和他說話,倒是難得。
沈見月將折疊導盲棍收起來:“你這是在可憐我?”
他語氣平淡,紀和莫名又想起了在後山時,他那個冷淡的眼神。
也對,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她小聲反駁道:“沒有。”
“是嗎。”
顯然,她的那些謊言根本騙不過沈見月。
紀和隻得承認:“我是覺得你可憐,隻不過是因為......”
她解釋的話沒說完,沈見月的左手握緊了她的手腕:“上去吧。”
“什麼?”
沈見月似乎並不想再重複一遍剛剛那三個字。
紀和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以後,才牽著他上了樓。
到他教室之前,紀和低聲和他道歉:“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和你說那種話的。”
沈見月靜靜的等著,她的後半句。
紀和繼續道:“我不該覺得你很可憐的。”
在她看來,每個男生都有自己的自尊心,更何況是沈見月這種天子驕子。
他的驕傲,與生俱來。
聽到她的話,沈見月的嘴角,輕微上挑。
他說:“可是我喜歡彆人可憐我。”
紀和更加斷定,沈見月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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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學,紀和跟唐離分彆後,準備去公交站坐車。
那輛黑色的卡宴停在她身旁,司機將頭往外探了一下,笑道:“紀小姐,上車,我送你一趟。”
紀和認識她,沈家的司機,平時專門負責沈見月上下學。
她笑了笑:“謝謝叔叔,不過不用,我自己可以......”
後座的車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沈見月的墨鏡已經取了,往日那雙好看的眼睛,這會無神地望著前方,他淡道:“上車。”
雖然語氣聽不出喜怒,但絲毫不給人拒絕的權利。
他真的是一個陰晴不定的人,笑起來很溫柔,不笑的時候,又格外凶。
紀和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然後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剛準備上去。
他沒多說,隻喉間低嗯一聲:“嗯?”
不蒸饅頭還爭口氣呢。
紀和本就沒有多少的骨氣突然在這個時候迸發了。
她大力的帶上副駕駛的車門,表達自己的不滿。
然後慫噠噠的走到後排,拉開車門坐上去。
上了車後,她不說話,沈見月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