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法海這樣不打招呼隻留下留音石的突然離去,必定是到了不得不離去的時候,並且,法海是怕他前去。
這一行多半是危險萬分,因此不告而彆,不願讓其他人牽扯進去。
這突然而然的事情,薛青隻能想到靈隱寺即將出關的靜玄住持。
是因為這件事嗎?
薛青沿著回去的路緩步而走。
其實他前麵跑出來,也沒有想清緣由,隻是驟然得了法海離開的消息,驟然就這樣衝了出來。
或許隻是想要尋常一個安靜的地方靜靜。
本以為幻境出來便能萬事大吉,沒想到,還是他想的太簡單了。
薛青沒有繼續往前走,他靠著牆壁,緩緩蹲坐了下來。
邊上的一朵野花被他摘過來,一瓣一瓣的被他拔禿了。
“就等你兩天,不能再多了。”
薛青對著禿了的小花呐呐道。
他戳了戳這個禿頭小花。
“騙我的話,就再也長不出來頭發。”
薛青暗自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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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隱寺的潭水冰涼刺骨,仿若無端冒出寒氣。
昏暗的環境看不清這潭水到底有多深,平靜的水麵下似乎有暗湧的水流。
仿佛有巨龍臥藏於下,下一秒就會破水而出。
“嘩——”
一聲水花濺起的聲音回蕩在幽閉的空間之中。
再冒出水麵,是一身玉白的軀體。
寬闊的後背上有著未褪儘的鞭痕,此時又覆上了新的幾條,皮開肉綻。
或許是因為潭水浸泡的原因,那幾條傷口上的顏色幾乎要褪儘,冷的發白。
“法海。”
老人遲暮的聲音傳來,在空曠的地下寒潭中回蕩。
儘管聲音年邁,但是不怒而威。
“師父。”
法海披上了僧袍外衣,他站在年邁僧人的麵前。
他手臂上和後背的傷痕絲毫不見消褪,隻有眉間紅痣中的流火似乎被稍稍壓製,沒有之前蓬勃欲出的模樣。
靜玄看著麵前年輕富有朝氣的軀體,眸中閃過一絲不知是何的精光。
他眉目慈祥,瞧著和普通慈眉善目的小老頭沒什麼兩樣。
朝法海擺了擺手,示意法海跟上。
靜玄轉身上了台階。
台階不長,但是濕滑,很陡,仿佛隻要一步踏錯,便會墜落,直直墜到深淵中去。
靜玄將法海帶到了他的禪房。
已經有一人等在了這裡。
“師父,我有一事……”
念慈在這等靜玄已等了許久,一見靜玄進來便趕緊站起身。
但是他想要說的話在看到靜玄身後的那人時便停住了。
“怎麼是你?!”
此時的念慈已全然不再做往日裝模作樣之勢,若是在原來未撕破臉時,他必然要扮演師兄弟情深一會。
法海沒有說話,倒是靜玄警告似的喊了一聲。
“念慈。”
念慈這才收斂麵上的表情,又恢複成平日裡那模樣。
“師弟,許久不見。”
他用眼睛掃過法海身上的傷口,“怎的突然回寺了?”
仿若前麵那個跳腳貓似的人不是他一樣。
法海並沒有理會他,念慈暗自咬牙,重新坐了下來。
“師父此次出關如何?”
念慈殷勤地詢問靜玄。
靜玄不鹹不淡,隻輕輕點了個頭當作回答。
而後他從身後的書架上抽出一本大約是功法的書,遞給法海。
“你身上失控的法力需要用這本功法來壓製,方可除根。”
“待練上七日之後,便由我親自施法,為你除去弊根。”
靜玄眉毛花白,語氣從容,讓人忍不住產生敬畏之心。
師父為何要這麼關注這法海?
明明已經知道法海與妖廝混,應當剖了他的骨頭,當即趕出寺才是!
不同於法海的平靜,念慈在默默腹誹不停。
不是他不冷靜,隻是靜玄出關,之前暗害法海未成,如今法海留在寺中便如同一枚定時炸彈,讓念慈不得不心驚擔憂。
還是死了才讓他安心!
法海道了聲謝,將功法接過。
不動聲色地掃過上麵的字,鳳眸眸色不明。
“好孩子。”
看著法海的動作,靜玄嘉獎似的誇了一句。
便讓法海可以好好去休息,勤練功法。
法海離開後,念慈就坐不住了。
他半站起身,想告訴靜玄那些事,他急切道:“師父……!”
“啪——”
隻是念慈才剛出聲,就被靜玄一個掌風扇倒在地。
明明是個年邁的老人,手勁卻能將一個成年人扇倒。
“安分些。”
靜玄擦拭著手指,眼神看向念慈就像在看一條不聽話的狗。
“還未追究你之前之事,我等佛骨等了那麼久……”
“差點就要被你毀了。”
靜玄看著自己枯瘦如柴的手,就像枯木一樣已到時候。
眸中隱約的厭惡之後是漸漸浮起來的狂熱。
馬上……馬上……
他就能再次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