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明他曾經不是這樣的,不然那時哪怕先帝再喜歡他,也絕不會立他為太子,一個難以延續血脈的病秧子何以為帝?
他幾乎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當初在繼承皇位之前,不小心中過誰的算計,壞了身子根基。
為此,他暗中讓太醫院常常給他配置各種補身子的藥劑、藥丸,卻根本沒用,他感覺自己身體狀況不僅沒有絲毫好轉,反倒還有繼續變差的趨勢,不想竟然還有這方麵的原因?
雖然現如今仰崇音有大逆不道的行為,但柏言澤卻覺得仰崇音說的應該是真的。
畢竟……他連那樣隱秘、自己原本以為會帶進棺材裡埋藏一輩子的秘密都知道。
柏言澤再三確定:“王朝氣運真的在走下坡路?”
仰崇音點頭:“陛下這樣問,我是真的要懷疑數年來呈上來的那些折子,陛下到底有沒有親自看過了。”
“這到底是不是個爛攤子,放手又到底可不可惜,陛下心裡應該最清楚才是。”
仰崇音頓了頓,不再給柏言澤時間,話鋒一轉直接問他:“話我已說儘,不知陛下準備如何選擇?”
他平靜無波說出第一個選項:“是被我在這裡所殺?”
——雖然為了顧及柏斂樺不要產生負疚感,他至少會留柏言澤一命,但這一點柏言澤就不用知道了。
柏言澤聞言果然神情頓時變得十分緊張。
仰崇音又不緊不慢的說出第二個選項:“還是被我當著天下人捅出陛下當年所做之事,從此被扣上悖逆弑父、不忠不孝不義的帽子?”
柏言澤亦不敢賭。仰崇音是國師,他說出口的話,必然十分有說服力……若是他把當初的事情抖露出去,還真不敢說會有多少人信他。
何況自己那時做的也不是天衣無縫,為了方便行事常常支開一旁幫忙的宮人,留下獨自煎藥的空間,若是仔細去查,還是有跡可循的……這樣一來,說不定到最後自己還是要被迫退位。
觀察著柏言澤臉上神情的變化,仰崇音說出了最後一個選項:“又或者,陛下自願退位,既保全自己又能免去被皇位吸食生命力之苦。”
柏言澤頓時有些動搖……皇位確實重要,那也得有命去坐才行,他恣意享受了數年皇帝生活,也算夠本。
何況現如今局勢不好,他及早抽身也未必是壞事……他為什麼聽聞仰崇音說發現祥瑞會如此欣喜,不僅立刻允他出京,在他回京以後,還一刻也等不了要立刻登門查看?
正因為他心中其實也有所不安,自他接手皇位以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他做事也不算太出格,頂多也就是奢靡了一些,可現如今天下雖依然延續一片盛世景象,暗中卻已經浮現種種漏洞,好似千瘡百孔……他本來就是想從仰崇音這裡求個安心。
結果沒想到,仰崇音才是那個最不安穩的因素。
“那我會性命無憂?”
“是的,無憂。”
“榮華富貴呢?”
“可保你如同一般親王般待遇,隻是輕易不能出府……不過想來陛下也不會太過介意,畢竟原本居於皇宮中,也是不能常出門走動的。”
——這就是軟禁的意思了……但如果待遇極好,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說話算數?”
“自然算數……陛下該知道,我既然身為國師,允諾的事情輕易不可反悔。”
但柏言澤終究不甘心,他恨恨的說:“我不是孝子,不是好皇帝,你也未必就是什麼好人。”
不然為什麼早不說破?明明那時先帝尚在……可不要扯什麼仰崇音是現在才知道的鬼話。
仰崇音麵色平靜,並不否認。
隻是這些就不能讓柏斂樺知道了,因為他並不確定柏斂樺對先帝是否懷有感情……畢竟血脈相連。
他並不是動手之人,卻有知情不報的罪過。
柏言澤問:“那朕退位後,你想助誰上位?”
若說仰崇音心中沒有明確的目標他是不信的……他來國師府不過是臨時起意,仰崇音能如此當機立斷把握住機會,必然是早就擇好了人選,隻等合適時機來臨。
“他便不會因為這皇位折壽嗎?”
仰崇音一臉篤定:“自然不會……不勞費心,我害誰都不會害他。”
有陣法在,不用擔心會失去對柏言澤的掌控力,仰崇音推開房門,無視一旁被製服的四位宮中侍衛和那個大太監,去找待在另外一間屋子裡的柏斂樺進來與柏言澤相見。
或許在仰崇音想來,柏斂樺應該並不知道他與柏言澤的對話……殊不知,雖然身處隔壁屋,但是柏斂樺通過係統貼心小屏幕的投射,早已將他們這個房間的進展看的一清二楚,並且心情十分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