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琰,”青蔓抱住她的胳膊:“不用怕,我陪你。”
秋意開口提醒:“我聽說她不喜歡見外人,你最好自己一個人去。”
這消息太過刺激,溫琰很懵,茫茫然的樣子,擰眉陷入沉思。
朗華卻道:“這種當媽的找她乾啥子?把姑娘丟在重慶不聞不問,十幾年音訊全無。”
青蔓說:“不是的,她以前給琰琰寫過一封信,應該有自己的難處。”
“就一封信,然後呢?連一分錢撫養費都沒付過。”
“她說掙到錢會接琰琰到上海的,一個女人生存打拚哪有那麼容易啊?”
“沒錢讓溫琰找她乾啥子?以前沒養過她,現在想靠她養了是吧?”
“你這個人心理怎麼那麼陰暗?”
秋意聽著朗華和青蔓爭執,撫摸茶杯,看溫琰糾結,於是推波助瀾:“沒關係,反正她現在過得很落魄,你不想見麵也很正常,說到底也沒啥子。”
這叫什麼屁話?
溫琰眉間微蹙,當即繃著臉告訴他:“後天下午可以吧?”
“可以。”
朗華不解,問:“為啥這麼著急?等我們找到房子再說也行啊,又不是以後不聯係了。”
“過幾天我還有事,可能沒空。”
此話落下,溫琰搖頭失笑,心想既然這樣你今天還來乾什麼呢?擺闊請吃一頓飯嗎?實在荒唐有趣。
“那真是謝謝你了。”她心冷至極,態度反倒變得異常熱烈殷勤:“放心,等我拿到財產以後就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不用客氣,妹妹。”他亦笑得很假,端起茶盞回敬,然後抬手招呼店員結賬。
“你們慢慢吃。”
“這就走了嗎?”青蔓已經不敢看溫琰的神色,嘗試挽留:“都兩年多沒見了,多耍一會兒嘛。”
“改天再聊,我還有事。”
說著拿起手杖起身,拍拍朗華的肩,毫不停留地徑直離開。
青蔓緘默半晌:“秋意瘦了好多,氣色很差。”
朗華道:“是,變化不小,也沒以前那麼親了。”
溫琰看著他剛才坐過的位置,用過的碗筷和茶杯,還有剩在碗裡的半隻蝦餃,心裡一陣滿,一陣空,回想剛才所有對話,胸口疼得發麻,最後化作心灰意冷。
——
秋意顛簸在黃包車裡,半路險些昏過去。
他大病初愈,身體尚未恢複元氣,免疫力弱,折騰一宿,回到梁公館直接病倒。
發燒,感冒,頭痛,吃什麼吐什麼,梁孚生請來西醫給他打吊針,吊了一整天,到深夜才稍稍緩解。
“不關我們事呀,家裡沒人招惹過他。”逢予和滿月喊冤,撇清關係:“昨天黃芷夏找他吃飯,跟著又來一個羅小姐,然後他就出門啦,什麼都沒講呀。”
梁孚生抬起黑壓壓的眼簾掃過去,語氣雖平,略帶警告:“最好是這樣。”
第二天秋意還有些燒,吃了點粥和小菜,繼續昏睡,捂出一身的汗。
晚上梁孚生端宵夜給他,手背探探額頭:“好點了嗎?”
“已經好多了。”
“臉色卡白。”
秋意啞著嗓子:“爸爸,我明早要出門。”
“去哪裡?你應該在家休息。”
“約了人見麵。”
“可以讓他到家裡來。”
“她不肯的,現在連話都不想和我多說。”
梁孚生聞言笑道:“女孩子呀?”
“嗯,溫琰現在在上海。”
原來是她。
梁孚生打量兒子憔悴的臉:“一定要去嗎?”
他點頭,莞爾道:“好不容易才把她騙出來。”
“那個姑娘是不是脾氣不好?你現在弱不禁風,還騙了她,當心挨揍……嗯,挨揍的話你打得過她嗎?”
秋意笑:“沒關係,等我和她單獨相處一會兒,說清楚就好了。”
“要是她不聽呢?”
“那我就求她呀。”秋意病容懨懨,雙瞳卻含情脈脈:“你不知道,溫琰有個弱點,隻對我一個人顯效,就是吃軟不吃硬。從前每次惹她生氣,隻要我裝可憐,她很快就會心軟了。”
梁孚生好笑道:“還用裝嗎?現在把她接過來看看,都病成什麼樣了。”
秋意卻隻搖頭。
梁孚生思忖:“如果你要和她長久在一起,難道能夠確保將來永遠不生病嗎?兩個人需要共同經曆的困難太多了,總是選擇自己承受的話,那麼伴侶還有什麼必要呢?”
秋意昏昏沉沉,好似陷入淵思寂慮,不再吭聲。
梁孚生發出細微歎息:“吃點東西再睡。”
“吃不下,我太困了。”
梁孚生見他眼睛都快睜不開:“那就休息吧,醒來餓了隨時叫人弄吃的,明天去哪兒讓車子送,不要再吹風感冒了。”
“好的,知道了,謝謝爸爸。”
秋意說完,瞬間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