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蔓眼圈兒通紅,喉嚨哽咽:“我得去看他。”
“黃芷夏已經過去了。”
青蔓想半天才想起黃芷夏是誰。
“她給黃伯庸辦完喪事就到成都探望秋意,順便留在那邊照顧他。”
青蔓抹抹眼睛,接著覺得哪裡不對:“黃芷夏為什麼要照顧秋意?”
“你說呢。”梁孚生道:“她在國外喝了幾年洋墨水,倒很直接,回來跟我說,她一直喜歡秋意,看那樣子,就差向我們家提親了。”
青蔓眉梢跳了幾跳:“那你怎麼講?”
“這種事情當然得看秋意的意思。”
青蔓屏住呼吸:“他不可能接受彆人。”
梁孚生道:“他不是小孩子了,這個年紀早該成家立業,黃芷夏和他同歲,人也穩重,如果他們兩廂情願……”
“等等,”青蔓趕忙打斷並提醒他:“那溫琰怎麼辦?”
梁孚生又一陣沉默,接著起身去書房,拿來一疊照片給她。
“這是什麼?”青蔓心緒不安,遲疑地接過。
“我安排的人在謝朗華的住所和公司附近蹲守,發現他帶溫琰回重慶了。”梁孚生說:“就這兩天的事。”
青蔓翻看照片,高興道:“找到琰琰了,我馬上去接她!”
梁孚生卻道:“她已經和謝朗華在一起了,還接她做什麼?”
青蔓道:“她現在神誌不清,沒有正常人的思維能力才被朗華留在身邊的,我跟你說過了呀。”
“你看她像神誌不清嗎。”梁孚生道:“盯梢的人說,謝朗華帶她去白象街參觀公司,參觀運輸隊,昨天他們還一起出城上墳,溫琰應該已經養好了,看起來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青蔓擰眉盯著照片裡親密的兩人,心跳愈漸悚然。
“不可能。”她嗓子發啞。
梁孚生淡淡道:“其實他們共同生活那麼久,產生感情也不算什麼,隻是秋意那邊我不知怎麼同他講。”
“不可能的。”青蔓根本無法相信,當即起身更衣。
她坐船過江,直奔道門口去。
當年的日本堂子又來館就在這附近,朗華沉迷賭博那段時間,青蔓和溫琰還曾夜闖妓院找他,37年加藤優帶著姑娘們離開重慶,堂館早已關閉。
青蔓坐黃包車匆忙來到朗華的公寓,大門沒關,隔著小小的天井,看見傭人在裡麵走動。
她按兩下門鈴,沒等應答,擅闖而入。
“你是哪個?”
“我找謝朗華。”
“先生出去了,不在屋頭。”老媽子下逐客令:“你晚點再來。”
青蔓被她警惕的目光盯得心煩,僵持數秒,扭身向外。
大門在背後關攏,青蔓點了支煙,一麵抽,一麵托著胳膊在巷子裡踱步。
烈日高照,她的額頭滲出密密的細汗。
沒多久,有人朝這邊過來了。
青蔓不知心虛什麼,立即躲進拐角。
朗華和一個女子走在一起,沒開車,後麵跟著兩個隨從,又像是保鏢,手裡提著許多物品。
那姑娘戴著大草帽,頂上係絲帶,從兩側壓著帽簷,綁在下巴底,就像烏篷船的拱篷給她遮風擋雨。
朗華與她一路牽手,十指交錯,扣得很緊。
快走到公寓門口,姑娘解開絲帶,摘下帽子,青蔓看清了她的臉,是溫琰。
兩人談談笑笑,慢慢駐足,朗華按響門鈴,等待的間隙他朝溫琰彎腰湊近,被推開了臉,他笑起來。溫琰似乎顧忌後麵兩個麵無表情的隨從,朗華拿過她的大草帽做遮擋,再次低頭吻了下去。
青蔓瞬間不敢再看,渾身僵硬地緊貼牆壁,連氣都不敢出。
忽然像是回到許多年前,某個深夜,她撞見朗華醉酒,與一個年輕女子摟抱著回家,當時她心碎了。
而這次隻有天崩地裂,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