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搖頭:“她跟我相處會覺得不舒服。”
黃芷夏微歎:“所以你隻能跟著她,遙遙相望?嗯,可是被人盯著也會不舒服吧?”
秋意眉間蹙起,問:“我真有那麼討厭?”
“我當然不覺得你討厭……”
他看著那邊吃飯的人:“我要是走了,她會傷心的。”
黃芷夏看著他,屏息數秒,忽然開口:“秋意,何必勉強呢,或許她的決定是對的,放下過去那些擔子,重新開始……我也會對你很好的。”
秋意垂下眼簾:“芷夏,既然你看得開,為什麼又要勉強我呢?”
她愣了愣,隨即嘀咕:“你這是偷換概念。”
秋意心想,喜歡的人,就算挨她的打罵也很高興,不喜歡的,對我再好又有什麼用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黃芷夏輕笑:“說真的,女人比男人成熟得早,尤其經曆過許多變故的女子,愛情對她們隻是調味品,我敢肯定,溫琰現在寧願跟秦衡在一起過平淡安穩的日子,沒有愛情也就意味著不會心痛。”
聽完這話,秋意卻是一笑,自嘲般道:“無論如何我不會再離開她,不管去哪兒,就算她和彆人結婚生子,我都在旁邊盯著。”
黃芷夏倒吸一口氣,摩擦手臂起的雞皮疙瘩:“我看你是魔怔了。”
四人夜宿貴陽,整晚聽見瀝瀝雨聲,好似要把誰的心淹沒那般。
翌日雨初停,鴉青色的陰雲籠罩天野,道路泥濘不堪。
秋意的麵容比昨天更加蒼白。
黃芷夏看他不太舒服的樣子,擔憂道:“你都沒怎麼吃東西,氣色也很差,要不要去瞧瞧醫生?”
“不用,我沒關係。”
開出幾公裡,車子在爛路上搖搖擺擺,顛簸前行。道奇忽然停下,秦衡抱出兩塊厚木板鋪墊稀陷的路麵,等卡車經過,他朝秋意招手,示意他也過去,最後再收回木板。
“你真的沒事嗎?”黃芷夏發現秋意不對勁,嘴唇慘白。
他的犟脾氣發作,分明渾身難受,卻仍耗著自己,真像跟誰較勁似的。
經過修文縣,秋意實在支撐不住,踩了刹車,倒向門窗不住地發顫。
黃芷夏大驚:“怎麼了?!”
他緊抱胳膊說不出話。
黃芷夏慌亂無措,望著前方漸漸遠去的道奇,她狂按喇叭:“溫琰!秦衡!”
“後麵好像出事了。”
急躁的喇叭聲仿佛在催命,溫琰停車下去,大步往回走,拉開吉普駕駛座的門,秋意一頭栽落,狼狽地摔到她腳邊。
“怎麼會突然這樣?”黃芷夏瞳孔晃動:“他在發抖!”
溫琰蹲下來,掰過他的臉,接著查看手指,再搭他的脈搏。
秦衡咋舌:“麵色慘白,嘴唇和指甲都紫了……是不是打擺子?”
“三伏天冷成這樣,肯定是了。”溫琰轉向黃芷夏:“有沒有金雞納霜?”
她茫然搖頭:“那是什麼?”
秦衡感歎:“奎寧丸!專門治瘧疾的,你們出門竟然沒有準備?”
“我哪能知道!”
溫琰擰眉:“我這裡本來有各種藥品,奎寧也有,可先前滇西霍亂,都散出去了……”
黃芷夏道:“前麵不是縣城嗎,或許藥店裡能買到!”
秦衡說:“小縣城肯定沒有,我開車回貴陽去買吧,隻是爪哇淪陷,奎寧來源中斷,不知價格已經漲到多少。”
黃芷夏說:“我有錢,我跟你一起去!”
溫琰的心臟一下一下揪緊,她維持著冷靜,先把秋意安置在附近的農家村戶裡,農民淳樸善良,騰出床鋪,還將冬日的棉被抱來,足足蓋了三層,可秋意依舊冷得直抖。
溫琰又去劈柴,在床榻旁生一堆火給他取暖。
“琰琰,我好難受,好冷啊……”
他看上去像是快死了。
“秦衡馬上回來。”溫琰掖緊被角:“我再去燒一鍋開水,做幾個湯婆子。”
說完正要起身,卻被他握住了胳膊。
秋意抖著嗓子:“你、你身上熱豁。”
她明白他的意思,麵色冷淡道:“打擺子,再熱也對你沒用。”
他倒還笑得出來:“那你做啥湯婆子?憨包。”
“……”溫琰把他的手塞回被窩:“瘧疾,很容易死人的,好笑嗎?”
秋意說:“我死了也會陰魂不散,看著你嫁給秦衡,如果他對你不好,我就變成鬼嚇他。”
“哈?”
誰要嫁給秦衡?
溫琰聽得雲裡霧裡,匪夷所思,滿心困惑他這顆小腦袋瓜都在想些什麼,都這樣了,還要變成鬼嚇唬誰呢?
“我不會讓你死。”溫琰捏捏他的鼻尖:“你這個模樣,變成鬼也是隻豔鬼,嚇不到人的,彆威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