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富子被千原凜人帶進了休息室,一時也摸不著頭腦,她自我感覺演得還不錯,畢竟千原凜人的提醒很有效,她知道自己是本劇最薄弱最易受攻擊的一環,真是睡著覺都在揣摩角色,絲毫沒有片刻鬆懈。
要是這樣千原凜人還要有意見,她也就隻能自掛東南枝了,真的冤!
但她惹不起千原凜人,彆說她了,在片場就沒幾個演員敢和導演頂著來,老老實實坐好,很心虛道:“千原老師,您單獨找我是……”
千原凜人態度極好,這又不是佐富子的錯,柔聲道:“彆緊張,隻是想和你聊聊。你覺得現在的拍攝效果怎麼樣?”
佐富子心頭一緊,知道戲肉來了,哪怕很冤枉也趕緊低頭道:“對不起,我有些地方沒有演好,讓您失望了,如果……”
千原凜人連忙一伸手止住了她的自責,寬慰道:“我不是在責備你,真說有錯,也該是我的錯——我沒儘到導演的責任,沒能讓你全揮出全部潛力。”
佐富子愣了愣,遲疑道:“我……還有潛力?”
“沒錯,你名聲不顯,經驗不足,但我仍然選了你來當本劇的主役,就是覺得你能演好‘涼姬’這個角色,你能演出她那種打動人心的氣質——你有潛力,但一直沒揮出來,並沒有完全進入表演狀態,所以我覺得我需要好好和你談談了,你也需要靜靜心,好好思考一下。”
千原凜人的態度很溫和,佐富子也慢慢放了心,覺得千原凜人好像不是準備私下裡修理自己,不由也開始認真思考起來——我還真有潛力可挖嗎?
她不覺得還有,但千原凜人這麼說了,她也不敢輕忽以待,畢竟進劇組也兩周多了,千原凜人雖然一直在統籌全局,但也不時給她講講戲,她確實覺得千原凜人有非同一般的實力,能說得有理有據,讓人獲益良多,感覺自己的演技都進步了——千原凜人帶有後世的總結經驗,也入行兩年多了,實戰經驗足夠,更何況還有個導演的【入情】技能,這三者累積起來,佐富子想不心服口服都不行。
那這樣一位導演認為她還有潛力可挖,可能她也覺得自己就是有潛力可挖,隻是她自己想不出來哪裡還能改進,隻能低頭道:“我找不到問題在哪裡,麻煩您多多指點。”
“我覺得你是缺乏自信,所以才沒辦法對著鏡頭展露出你最美麗的一麵,那種由內到外,光彩奪目,燃燒自我一般燦爛的美。現在你閉上眼睛,好好在心裡塑造涼子的形象,想象她的一顰一笑,讓自己和她合二為一……”
千原凜人開始胡言亂語,編造理由,他也不能向佐富子直說“我準備對你使用某種神奇的道具,你老實坐著彆動,萬一有什麼聲響特效也不要驚訝,將來更不要對彆人提起”。
那不可能,他對佐富子沒信任到那份上,而且之前佐富子的表現全劇組有目共睹,萬一“美顏濾鏡”真有效,效果還挺誇張,他總得讓眾人有個能理解的理由,彆讓這幫人起了好奇心——怎麼突然效果就好成這樣了,哪裡出了問題?神仙?妖怪?來來來,大家一起研究研究!
最好還是彆了,就讓所有人當佐富子潛力迸發才好,至於指導有功……這種功他還是敢領的,總不能善於挖掘演員潛力也得給弄去解剖了。
他看佐富子乖乖閉上了眼,一邊嘴裡說著讓她“激發心靈的力量”這種屁話,一邊就對她使用了“美顏濾鏡”,瞬間便看到佐富子頭上炸出了一連串小號的煙花,整個人都亮了一亮,頓時心裡一陣慶幸,還好沒音效——他也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能不能看到聽到,但不覺得有必冒這種險讓彆人看一看聽一聽,哪怕寧子都不行。
不過他仔細看了看佐富子的臉,發現好像沒變化,也許真隻能在鏡頭前生效,倒也沒多失望,畢竟哪怕沒效果,就當死馬沒醫活唄,也稱不上有損失。
他又胡言亂語了一會兒,強調了佐富子要相信自己的顏值,相信自己就是涼子,要有燃燒生命向觀眾傳遞美的覺悟,然後看了看她本人好像沒什麼感覺,好像沒起疑心,更放心了,拍了拍她的肩,讓她自己獨處一會兒,找找表演狀態,然後他自己就出去了。
行了,這麼糊弄糊弄就可以,然後再看看拍攝效果。
…………
他回到導演席那兒坐下了,津村晴喜正在看分鏡台本,抬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表,感覺還行,才浪費了十分鐘的時間,就當一組鏡頭拍得不順,還可以接受,而攝像組的大匠更是無所謂,千原凜人這級彆的人物,已經有在片場隨心所欲的資格了,誰也說不了什麼。
然後,這個拍攝小組的所有人都在那裡邊休息邊等佐富子出來,結果又等了五六分鐘,佐富子才走下了拖車,表情略有嚴肅——她懷疑千原凜人想讓她自我催眠一下,這種方法在表演課中她聽說過,但沒用過,不過人的名,樹的影,千原凜人吩咐她了,她也有心想拍好,倒真在那裡自我催眠了一會兒,就是……
感覺沒什麼用啊!
攝像組的大匠以資深攝影師的目光認真觀察了一下佐富子,沒發現任何變化,不由聳了聳肩——可以,又一次見識了導演的沙雕行為!導演這物種,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傻!
佐富子出來了,休息結束,化妝師等工作人員把她一圍,整理服飾加補妝,攝影師、燈光師、采音師等工作人員也各就各位,拍攝重新恢複正常,千原凜人則認真盯著導演監控器,準備好好看看效果。
津村晴喜站在攝像機旁邊檢查了一下,對場記點頭示意,場記馬上一打板,這組鏡頭重新開拍,但隨著打板的聲音,津村晴喜突然看到趴在攝像機垂直鏡上的大匠身子一抖,低低“咦”了一聲。
他不明所以,以目光詢問怎麼了,是不是攝像機出故障了,但這位姓岸本的資深攝像師已經完全顧不上理他了,心中驚疑不定——在鏡頭中,他覺得佐富子和以前的樣子有點不同了,行走間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好在積年養成的專業素養還在,他還是按照台本要求在繼續拍攝,但越拍越疑惑,等到了推進到佐富子麵部特寫時,佐富子從憂鬱中展顏一笑,他再也控製不住了,眼球差點彈出去毀了攝像機,心臟更是差點停了跳——他從業二十六年了,從跟在攝像機後麵推車到和無數導演合作,待過無數劇組,但從沒有拍過這樣的美人兒!
這世上不該存在完美無缺的人,哪怕佐富子這個顏值非常高的女演員也有著微小的瑕疵,但此時此刻,在鏡頭中,她就像天生自帶了一層柔光,就像上帝的寵兒,哪怕特寫已經超出台本要求範圍了,皮膚還是細膩之極,雙眼明亮如星,笑容更是如此的輕盈和柔美,什麼笑紋、眼袋、過於緊崩或是鬆馳的肌肉,全都沒有。
五官的位置也像微微調整過,一切都完美符合黃金比例,,就像人類的終極審美終於具象化了,哪怕增之一毫減之一毫都是人類全體的極大損失!
他找不到任何缺點,而對那個笑容更是無話可說,隻覺心臟病都要犯了。
輕顫的睫毛,唇角微微揚起,憂鬱中如同燦爛花開,笑意從唇角到眼角,慢慢占滿了鏡頭,讓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發生了什麼事,人還是那個人,但為什麼突然美成了這樣?
她為什麼可以這麼美?
他看看鏡頭,又抬起頭看看場內,猛然反應了過來,直接扭頭望向千原凜人,用力之猛,差點讓自己頸椎骨折!
你都乾了什麼?你這是在犯罪,你是想殺了所有觀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