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賀步信心十足,但他的進展並不順利,無論是第一銀行還是《日經報》都不想看到關東聯合電視台在這種時刻繼續加大投入,甚至連維持過去的投入都不行,必須進行大幅削減——經濟環境正在逐漸惡化,無論電視台本身有什麼戰略目的,做為重要的關聯企業之一,都要服從集體的決定。
畢竟,之前電視台能發展的那麼好,大家都是出了力的!
誌賀步很無奈,但還是繼續進行遊說工作,不過得到的反饋越來越差,不少銀行、報業集團高管、董事都認為他缺乏大局觀,沒有為集體進行犧牲的覺悟。
誌賀步也做過一定讓步,承諾會放緩電視台發展的步伐,允許報業集團從電視台進行一定量的抽血,但他的基本盤就在電視台,也無法做到無底線的退讓——千原凜人表示過可以理解他的暫時性退讓,但在誌賀步看來,這隻是說說而已,要是沒有足夠的預算來製作優秀且精美的節目,像是千原凜人這種人會留下多久呢?
讓製作人、創作團隊勒緊腰帶過日子,讓工作人員吃糠咽菜,一季也許可以,兩季也許也湊合,但半年沒有好的產出,再堅定的員工也會開始動搖,而第三季度八成就會開始有人離開,一年後人跑光了都不奇怪。
這世上,誰會無償工作呢?誰會喜歡低收入工作呢?
不能給名、不能給利的機構,優秀的人才怎麼可能長久效力?到時候留下的八成全是庸俗之輩。
辛辛苦苦建設二十年,毀掉隻要一年就夠了,之前那麼好的形勢,難道就這麼莫名其妙敗壞了?
誌賀步當然不想電視台重新進入惡性循環,再被四大商業台打得像狗一樣天天哀嚎,隻是一時也沒了辦法——現在的情況,他要想當台長,已經無法再讓台長派、五東京派、銀行派、報社派以及各地加盟台全部都認可了。
要麼當關東聯合電視台的“叛徒”,忍受著製作局、營業部、運營部等中層骨乾們的痛罵,忍受各地加盟台對業績下降的憤怒,拿電視台的利益去取悅銀行和報業集團,要麼就頭鐵到拒絕一切會傷害到電視台發展的要求。
千原凜人默默關注著事情的發展,但對這種事幫不上忙。
他三年來在電視節目製作圈內闖下了若大的名聲,但這種積累放到經營上,放到資本博弈上,影響力就大為減弱了,甚至有可能已經成為了銀行派和報社派反感的對象,發聲支持誌賀步極有可能起到負麵效果——混蛋,你還有臉說話,就你小子燒錢最猛,竟然花了十億円拍一部電視劇?
你知道銀行現在為了討回一億円的貸款,信貸員起碼要磕五百個頭嗎?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千原凜人連續看了三四天,不時聯係聯係誌賀步,問問他的進展,但令人無奈,誌賀步似乎都開始消沉了——他認為在這個關鍵時刻,再給電視台兩三年的時間,真成了和nhk、四大並肩的電視台,在未來收益無可估量,更是一筆難以形容的隱形財富,但銀行、報業集團則認為,未來的事先彆說了,目前的第一要求是先活下去。
雙方不在一個頻道上,那些人目前也顧不上電視台怎麼樣了,這令他的說服工作幾乎沒起效果,漸漸的信心也不太足了,但這不怪他,出現這種事,隻能說時間太不湊巧了……
在另一個世界,泡沫經濟破碎後,日本經曆了“平成不景氣”(91年底到94年中),然後又開始了“蕭條小回暖”(94年中到96年底),接下來就是受“東南亞金融風暴”的影響,海外投資受到重創,波及到了國內,令97年重新陷入了蕭條狀態,最後便到了他現在經曆的這一刻——97年第四季度開始的“曰本經濟最黑暗的時期”,大概會持續到99年中。
當然,99年情況好轉也隻是恢複到了“蕭條小回暖”時期的狀態,隻是處理了金融危機與銀行不良壞賬後取得了一點小成果,整體經濟還是半死不活,而這種半死不活也是曇花一現,後麵還有貨幣寬鬆政策結束、油價上漲以及美國互聯網經濟泡沫破碎等一係列打擊等著它。
這時間段的曰本,要是硬比喻的話,大概相當於大病初愈高興了沒幾天,又在體檢時發現原來病沒好,還發展成慢性病了,有癌變可能,想治好需要時間更需要錢,但剛想安下心來治病,又遭到了無故毆打,受了嚴重內傷,隨後又因家裡窮(國土太小,資源匱乏),糧食漲價,吃不起飯了——拍成電視劇肯定巨狗血,收視率起碼20%起步。
而曰本就是這時候退出強國行列的,雖然它還是一個現代化的發達國家,有一定底蘊,但一無拳頭(沒合法的軍隊),二無內力(經濟稀爛,gdp連續負增長),真不能算強國了,而它突然成了這樣子,甚至等華夏出關後環顧四周,一度都感到十分震驚——自改革開放以來,苦練內力三十年,正準備修理一下假想敵呢,沒想到假想敵自己殘疾了。
本來該是擊敗他成為世界第二的,這還沒較量一下,它自己就躺下了?
這還揍不揍它呢?
令人困惑啊,但事物的發展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曰本經濟環境突然就惡化了,確實令人隻能感歎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