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津枝跪坐在那裡第三次翻看交易記錄,一言不發,一看又看了十多分鐘。白馬宗正哪怕這二十多年來習慣了老婆做主,也無法再忍耐下去了——找女婿為了什麼呢?不就是為了一起喝喝小酒,釣釣魚嗎?
平時又沒機會,現在有機會了,浪費時間多可惜。
他真的忍不了了,歎著氣問道:“到底還有什麼事?”
美津枝輕摸了摸額前,確定發型依舊一絲不苟,遲疑著問道:“你覺得阿寧還有可能和他……分手嗎?”
“和誰?千原嗎?”白馬宗正不知道老婆這是抽了什麼風,奇怪道:“為什麼要問這個?”
美津枝硬梆梆道:“直接告訴我答案就好,不要管為什麼!”
白馬宗正同樣對任性又頑固的女兒感到頭痛,無奈道:“阿寧的脾氣你還不了解嗎?她決定的事就從沒變過,她小時候想改建自己的房間,你不同意,現在過了十四年,她還是在房間正中種上了樹!那她現在既然決定了要和千原在一起,就不可能和他分手,就算千原真惹她生氣了也不會,你擔心這個,不如擔心千原要分手,她會不會夜裡拿枕頭悶死他。”
美津枝其實知道答案,直接幽幽歎了口氣,又低頭看起了交易記錄。
白馬宗正更奇怪了,問道:“到底怎麼了?”
美津枝頭痛道:“我在想……也許該幫一下千原。”
白馬宗正越聽越迷糊:“不是已經拒絕他了嗎?千原這人我看很通情理,不是那種被拒絕了就會生氣的人,你為什麼想改變主意?”
美津枝指了指膝頭的交易記錄,歎道:“為了這個,千原他賭得太瘋狂了。如果剛認識的人把這交易記錄拿給我,我一定會認為這是偽造的,他就從沒考慮過自己判斷會失誤嗎?”
千原凜人的投資記錄,她越看越覺得不安,千原凜人次次都拿著全部家產扔進去賭某個國家的彙率會崩盤,好在他幾乎全贏了,但隻要有一次判斷失誤,又沒有果斷止損,或者操作的專業人反應不及時,後果就難以預料。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總不能一輩子料事如神,他這種傾家蕩產投機法,總令人感覺十分不安,真隻能說賭性太重了。
以前他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一無所有,從破產家庭重新崛起,為了活出個人樣,為了出人投地,需要冒巨大的風險,這可以理解,甚至能說一聲超級有膽魄,令人肅然起敬,但現在都有家庭了,還在繼續這麼乾,好像就有點不合適了……
美津枝給白馬宗正這悠閒型老公簡單解釋了一下千原凜人的可怕發家曆程,就像是賭場壓大小,中一次就連本再壓上,連壓了七把小全中了,現在正在押第八把……
錢是賺了很多,區區兩三年就發家了,但他打算再押多少次小呢?會一直這麼乾下去嗎?
白馬宗正隻是不關心這些事,智商還是在的,聽明白後明白老婆在想什麼了,猶豫道:“你是覺得他這樣做不好,想支持他把資金轉到實業方麵?”
美津枝輕輕點頭道:“電視台利潤率這幾年挺不錯的,普遍在15%以上,長期收益很看好,要是千原能把錢都投到電視台裡,雖然沒他現在賺得這麼多,但風險基本接近於零,更加穩妥。他的資產表中,唯一的固定資產就是現在這幢房子,還處在抵押狀態,即便現在資產比我們還多,看起來也像是空中樓閣,我實在是越想越……”
她不是反對金融投機,但拿全部的錢去金融投機,總感覺這不是長久之道,但她又管不著千原凜人,那又不是她的錢,隻是千原凜人這麼過於自信,萬一哪天掉到河裡淹死了,也不是個事兒。
彆說眼光精不精準,淹死的多半都是會遊泳的。
要是他破產了,他的性格也不像是會去寄人籬下的那種人,自己女兒更是性情古怪,也不會丟下他回白馬家,隻會跟著他吃苦頭,到時怎麼辦呢?
細想想,他現在想把錢全投入電視台說不定是件大好事,長久穩定的收益比短時間的暴利可強多了,這才是一個家族興旺的根基。
她覺得就算是為了女兒的幸福,好像也該支持。
白馬宗正也是偏保守的那類型,他這種人甚至連股市都不會碰,感覺老婆說得很有道理,不由點了點頭,但很快反應過來,歎道:“又幫不到他,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家裡不是沒那麼多錢嘛!”
美津枝猶豫了一會兒,輕聲道:“他是不可能借到那麼多錢,但……”
“但?”
“但我剛才想到了一個辦法,他借不到錢,我們可以!”
“不是說無論如何不能動家裡的地嗎?你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