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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高照，白雲悠悠，一隻鷂鷹在空中舒展雙翼，悠然在藍天上飛舞。
地麵上，兩輛馬車在數十名軍士的護送下，順著官道迤邐而去，李秀寧雙手握心做不舍狀，腦子裡卻有一個小春麗不時地作騰空劈腿狀，口中喊著‘耶！耶！’
這回好了！
至少在本家是沒人管得了她了！
“我應該跟娘一起去！”旁邊有個小小子抬臉看她，滿臉的幽怨。
“你應該的事兒多了，現在你應該想辦法做個好孩子，免得我每天揍你。”
李秀寧嘴角微微一彎，一付愛心滿滿的表情看向李遠吉——在竇夫人的五個孩子裡，除了李玄霸早夭外，就隻有李元吉這家夥長歪了，實實在在的是一個紈絝，可惜了那一膀子勇力了。這一次將他留在身邊，就是想讓他明白花兒為什麼會這樣紅，鋼鐵是怎麼煉成的！
“三姐！剛才在娘的麵前你可保證過，要好好照顧我！”李元吉氣急敗壞地提醒李秀寧。
“我當然會好好照顧你的。”李秀寧看這小子有點兒不上道，笑容越發的明白了，但李元吉的心裡卻是一片陰霾，在他看來，這分明就是惡魔的猙獰！
“三娘，好久不見，還好嗎？”一個充滿磁性的男聲響起。
“還好。勞煩柴公子記掛了。”
李秀寧一轉頭，看到一個麵容溫煦的白衣公子來到麵前，便神情淡然的行了一禮——來人正是柴紹，今天竇夫人遠行，不少親朋好友來送行，柴紹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柴紹這個人嘛，不僅外表長得過去，才華也不錯，否則李世民也不可能重要用他，目前在長安城裡也擔任了一個職務，好象是什麼‘千牛備身’，李秀寧不喜歡這個人，自然也沒有太研究這個官階的意義。
當然，最主要的是，這個身份有點兒類似於一種榮譽身份，很多世家子弟都有這個軍職，然後在長安城裡混天胡地的紈絝著。
柴紹其實也不算紈絝，但偶然喝個花酒什麼的也算是正常交際。
李秀寧反對這門婚姻，不是因為這些，水至清無魚，連李世民這樣的的人在這個圈子裡也要隨波逐流地應酬，何況柴紹？
但是，前世留下的陰影太重了，一個優秀的男人可以多一些應酬，甚至招蜂引蝶也算正常，可自私自利，沒有擔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當然了，柴紹還有一個硬傷——他比李秀寧大九歲，就這麼一個老男人，有什麼可喜歡的？
柴紹微微蹙眉，他們兩家也是世交，所以有了指腹為婚的說法……當然，當初也是口頭一說，但到了後來，雙方的家長都想將口頭的約定變成現實，卻在李秀寧這裡遇到了阻擊。
按理說，一個十三歲的女孩是根本沒有辦法主導自己婚姻大事的，但架不住李家……準確地說，是李淵缺錢。
李秀寧也清楚，這種情況也是暫時的。父母對自己的喜愛是天性，但不是唯一，一旦自己一而再地拒絕父母的決定，那份喜愛也會漸漸消散的。她必須在矛盾爆發之前，解決這件事情！
柴紹也急，前幾年李秀寧還纏著他，一個勁喊‘柴哥哥’，眼睛裡貌著小星得的女孩，怎麼一個轉身就對視他如路人了？
柴家和李家的結盟，是彼此的需要，聯姻就等於上了一道安全鎖。原本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卻在關鍵時刻出了意外，父親已經嚴令他迅速解決這個問題，柴紹也不得不認真起來。
“三娘，怎麼越來越生分了？你以前可總是喊我‘大哥’的。”柴紹故作生氣的模樣。
“以前秀寧小，不懂尊卑，讓公子見笑了。”李秀寧低眉垂眼說道。
柴公子沒見笑，尷尬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秀寧告退。”李秀寧可沒有考慮對方的心情，行了一禮後，拉著李元吉的手就向馬車走去。
“柴大哥，你彆見怪，三姐就是這個脾氣。”
李玄霸是個極為聰明之人，隻是為疾病所困，不過在李秀寧的照顧下，他的身體可是比以前好多了，尤其是各種藥膳和參湯供著，不說像個健康人吧，至少臉上有點兒血色了。
“嗬嗬，我哪會跟三娘生氣，玄霸，你的身體看來好多了。”柴紹乾笑一聲表示自己很大度，然後問起了李玄霸的身體。
“全虧三姐煲藥粥幫我補身體。柴大哥，沒彆的事情我先回去了。”李玄霸一眼瞄見馬車裡的李秀寧正掀著門簾狠狠地瞪著自己，連忙跟柴紹告辭。
“跟上去。”看到李秀寧走了，柴紹連忙翻身上馬，跟了上去。
“狗皮膏藥。”李秀寧看了一眼窗外，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辦法擺脫。
回到家裡，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蘭心、蕙質兩個丫環叫到麵前：“蘭心，收拾一下，明天就把三少爺和四少爺送到碧柳山莊……嗯，今天先讓人過去將房間收拾好。另外，讓馬總管過來一趟。”
“是。”
蘭心應了一聲，退了下去。蕙質上前一步稟道：“小姐，二掌櫃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有一個來自草原的商人向店裡訂購了大量的雪糖和水果糖塊，這個月的利潤可能會有大幅上海。”
“唔，這倒是好事。”
李秀寧眼睛一亮，但旋即又黯淡了下來……事情當然是好事，但她現在手裡沒有人啊。
“小姐，您有什麼吩咐？”馬三寶很快就來了。
他這個總管其實每天在山莊裡的時候不是很多，因為山莊裡人手一攤，安排下去之後，他定期檢查然後向李秀寧請示彙報就行了，不用死盯。反倒是長安城裡的各種消息需要他時刻盯著。
“你在長安城裡有一批打探消息的人手吧？”李秀寧問道。
“是的。”馬三寶點點頭，這不是什麼秘密，他早就向李秀寧彙報過，而且還定期從帳上支取一筆錢，用於信息收集。
“我需要一些人手，一些隻忠於我，而不是朝廷或者家族的人。而且，他們之中最好有人擁有某些特長，我是說手藝，比如裁縫或者醫藥、廚藝等，這能保證他們長時期的隱藏在市井或者軍隊、官府之中。當然，他們都要勇敢而健康，多少懂點兒技擊之術，必須時候可以實現有限的自保。”
“我明白了。”馬三寶嚴肅地點了點頭。
他的心裡有些興奮……不是因為被重用，而是因為李秀寧所表現出來的成熟和睿智，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年齡，唯一可惜的是她是一名女子，如果是一位公子，將來的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馬大哥，你在想什麼？”李秀寧見他走神，便開口問道。
“我在想，可惜……”馬三寶差點兒順口將自己想的說出來了。
“誰說女子不如男！”
李秀寧一下子就聽出了他的未儘之言，“馬大哥，現在下結論未免太早了，我們且行且看吧。”
“是。”馬三寶怔了一下，旋即眼中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小姐，萬姨娘和五公子昨天晚上回來了，還帶來了一批小丫環。”蘭心進屋回稟。
“她們來得倒是挺快的。”
李秀寧思忖了一下，起身道：“走，我們看看去。”
她想看看那個可憐的女人……和弟弟。
李淵這個時候還隻是一個國公，後宮……不，後院女人不算多，竇夫人生了四子一女，還有一位姨娘生了一個女兒，再就是萬姨娘生的老五——李智雲。
617年，李淵太原起兵，原本李建成是呆在河東和李智雲一起的，但李淵一起兵，李建成就把李智雲扔家裡，自己一馬當先的去當太子爺了，結果李智雲落在了隋朝的刑部尚書陰世師手裡，最後直接在城頭上斬殺，萬姨娘雖然後來被封為萬貴妃，卻再也未曾有過子嗣。
這個橋段是挺熟悉的吧？
沒錯！
李建成在處理這件事上，就跟柴紹是一個德性，不過，他跟柴紹還是有一點不同的，他沒帶李智雲，純粹是沒把他當作自己的親弟弟，在這個時期，家族是很重要的，而嫡庶之分更是重要，如果當時是李元吉在那裡，李建成肯定不會那麼草率。
竇夫人離開後，李秀寧便寫了一封書信，讓人將萬姨娘母子接過來，李智雲和李元吉年齡相仿，也該早點兒接受教育，而且也能夠避免幾年後早夭的命運。
從地位上說，李秀寧是嫡女，身份甚至要高於姨娘，但禮儀是不可廢的。所以她將手上的事情處理了一下後，便帶著梅蘭竹菊四個丫環來給萬姨娘請安。
走到到院子前，才知道萬姨娘大清早就有人前來——柴夫人，也就是柴紹的母親。
她來做什麼？
李秀寧本能地有些不想見，但服侍萬姨娘的人和柴夫人的隨侍都已經看見她，這個時候再走就有些不方便了，隻得咬著牙進去請安。
萬姨娘正和柴夫人坐在廳裡說話，見到李秀寧，目光中都是有幾分好奇——便是萬姨娘，這幾年也不常見到她，每次都有種驚鴻一瞥的意思。
“三娘，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還記得嗎？”柴夫人笑望著李秀寧，目光顯得頗為柔和：“女大十八變，可是越來越漂亮了。”
“柴夫人過獎了。”李秀寧落落大方地笑著，和柴夫人應酬道：“聽說柴大哥來了，怎麼沒見？”
柴夫人笑道：“他剛才和雲哥兒去後院，說是要教他射箭。”
李秀寧笑道：“五弟一向喜歡射箭，柴大哥文武雙全，正合了他的意。”
和柴夫人說了幾句話，李秀寧見禮儀已到，便又和萬姨娘問了幾句生活上的安排事宜，便起身告辭了。
“三娘倒是越來越爽利了。”柴夫人有些愛不釋眼地看著李秀寧離開。
“是啊。夫人把她教得很好，這麼小的年紀便已經主持家中事務了。”
萬姨娘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原本竇夫人因為身體的原因，不是很過問家中之事，內宅中的事務基本上都是由鄭氏掌管，隻有大事才向竇夫人請示，萬姨娘則大多數時間都帶著孩子在老家的莊子裡。
在知道竇夫人和鄭氏離開長安後，她本來以為有機會接掌府中的事務，卻未曾想來了之後才知道，府裡的一切事務都落在了李秀寧手中……這一下，萬姨娘就有些鬱悶了，但也沒辦法，李秀寧是嫡女，這幾年跟著竇夫人和鄭氏學習，一個山莊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整個國公府也不見得有多複雜。萬姨娘想奪權……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什麼？”柴氏愣了一下，她是真沒想到堂堂國公府管事的竟然是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兒，自己算不算是拜錯了廟門？
其實她也是滿腹怨氣的，當娘的都看著自家的子女好，更何況柴紹確實要模樣有模樣、要文采有文采，而且還是文武雙全，不知道有多少公侯家的小姐想得到柴公子的青睞，可李柴兩家人當初隻有一句口頭上的玩笑話，等著三年前準備正式訂婚的時候，李家三娘突然弄出一個要自主婚配，而李淵竟然同意了——這不是荒唐嘛？！
自古以來，子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麼時候可以自己決定了？！
要說這樁婚事，柴家也是樂見其成的，畢竟李氏也是關中望族，但人家女孩不願意，她柴家也不是找不到兒媳婦，不想上趕著。但架不住柴紹喜歡啊，尤其是這一次給竇夫人送行後，柴紹的眼裡就隻剩下李秀寧了，心心念念都是她，都快魔怔了。
“你說怎麼辦？我兒子算是拔不出來了。”看到李秀寧對自己的態度，柴夫人既是無奈，也有幾分怨氣：“這也是奇了怪了，恐怕整個長安都沒有像你們府上這樣的，婚事竟然要聽一個小孩子的。”
“那也沒辦法，三娘可是為我們李家做了大貢獻的，她的婚事自主，那也是得到特批的。”萬姨娘微笑著說道。
柴夫人更加的好奇了：“萬妹妹，三娘到底是做了多大的貢獻？”
“這個……”
萬姨娘覺得自己失言了，尷尬道：“姐姐，這件事情倒是我多嘴了。不過，小妹有一個建議你可願聽？”
“什麼建議？”柴夫人頗感興趣地問道。
萬姨娘放低聲音說道：“我家三娘的主意正得很，老爺和夫人現在又不在身邊，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兩個孩子直接接觸，日久生情，自然是水道渠成……”
她一邊說著，柴夫人一邊點頭。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李秀寧出門的時候，嘟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