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葉薇的猜測,皇帝此番決心堅定,哪怕多方阻撓依然決定接隆獻後入京。www.DU00.COm禮部的人很快上路,快馬加鞭前往盛陽。
而等待的過程裡皇帝也沒閒著,每日除了處理必要的政務,彆的時間就守在長樂宮侍疾,幾乎達到了衣不解帶的程度。這良好的表現終令太後態度鬆動,所謂的舊疾過了幾天也就慢慢“好轉”。
葉薇旁觀他忙裡忙外,幾乎都有點同情了。真沒想到當個皇帝也這般不易,想見見親娘還這般波折。
“還不是左相大人的功勞。”沈蘊初對此十分嘲諷,“曆朝曆代都有先例,哪怕是過繼子登基之後也可冊封親生父母為皇帝皇後。偏咱們陛下那麼可憐,處處掣肘,十幾年來見生母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們說話的地方在禦花園的僻靜處,宮娥在外麵把風,而兩位皇帝的新寵躲在裡麵,說著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閒話。
“宗室子為帝,生父生母的名分本就是頭一號問題,史書上關於這個的爛賬還少了麼?更何況我聽說,這位隆獻娘娘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葉薇若有所思,“陛下登基那會兒,她可是和左相鬨過矛盾呐……”
這是樁舊案了。皇帝即位要冊封生母杜氏,左相卻推三阻四,最後才不情不願地擬了個隆獻後。可杜氏對此並不滿意,非要改成“隆獻皇後”,左相抵死不從,雙方僵持許久,最後還是杜氏妥協。
據說為了這個,杜氏差點沒有進京參加兒子的登極大典。
想到這裡,葉薇輕輕一笑,“蘊初,我簡直迫不及待想看到隆獻娘娘入宮了。那一定很有意思。”
隆獻後和左相梁子結得那麼深,對皇後一定沒什麼好感,她倒要看看宋楚怡麵對這位難纏婆婆的刁難,要如何應對。
更重要的是,左相那麼不想讓隆獻後入京,她就偏要和他對著乾。最好他的所有計劃都被她搞砸,那才算出了心頭惡氣!
與爹鬥,其樂無窮啊……
“我知道你在期待些什麼,不過……你是不是忘了件事?”沈蘊初好意提醒,“如今在我們外人看來,你還是皇後陣營的人。隆獻娘娘不喜歡皇後,你以為她會喜歡你?”
葉薇眨眨眼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哦對,你不說我都忘了。”拍拍額頭,“等等等等,讓我冷靜一下。”
之前宋楚怡拉攏她,她為了自保便接下了,從此成了皇後麾下的兵卒。後宮陣營雖然沒有明白說出來,但具體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她短期內不可能和皇後一黨摘清關係。
隆獻後如果厭惡宋楚怡,自然也會連帶著厭惡她……
慘矣!
沈蘊初見她想明白了,沉沉地歎了口氣,“所以啊,這件事對你來說是禍福參半,自己當心吧。”
葉薇苦著臉,沒有說話。
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隻希望憑著她的機智,彆出什麼太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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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獻後儀駕抵達煜都那天,已經是臘月二十八,浩浩蕩蕩的車隊穿過瓏安長街,由丹鳳門入宮。皇帝一早便帶著皇後和群臣去了城門處迎接,其餘的妃嬪則等在宮門處,準備迎駕。
葉薇本就畏寒,吹了一個時辰冷風後便有些受不住,再看看周圍眾人,雖然麵上沒表現出來,卻都有點疲憊。好在很快便傳來蹕聲,是皇帝他們回來了。
宮嬪齊齊下拜,而宦官恭敬地打開最前方馬車的車門,皇帝踩著馬凳子站到了地上。然後他轉過身,略微彎了彎腰,準備扶裡麵的人下車。
葉薇不露痕跡地抬眼,終於見到了這位威名赫赫的隆獻娘娘。
她大概四十來歲,烏發挽就拋家髻,身著莊重的朝服,因保養得宜而顯得頗為美貌,一點也不像已經守寡二十來年的婦人。
隆獻後見皇帝要親自扶自己下車,搖頭道:“這像什麼話?你是天子,此等小事交給旁人做就好。”
皇帝笑道:“娘娘客氣得緊。晚輩服侍長輩是應該的,算不得什麼。”
當著眾人的麵,他沒有叫母親而是叫娘娘,到底還是給長樂宮中的太後留了顏麵。
隆獻後於是不再推辭,扶著皇帝的手下了馬車。
皇後此時也從車上下來,走到二人身邊道:“娘娘,後宮的妃嬪都在這裡等著了,全盼著給您磕頭問安呢!”
隆獻後瞥一眼皇後,臉上雖帶著笑,眼睛裡卻什麼情緒都沒有,“孤也想見見她們。上回見麵還是皇帝的登基大典,如今可有五年了。”掃一圈烏泱泱跪著的宮嬪,“啊,這宮裡倒是熱鬨了不少,看來皇後年歲漸長,氣量也大了。知道皇帝身邊不缺人伺候,孤也放心了。”
葉薇聽得好笑。這隆獻後說話真是陰損,不服不行。皇帝登基時宋楚怡還是專房專寵,自然沒幾個妾室。可是如今……嗬,真如她所說,後宮鶯鶯燕燕,如亂花迷人眼。
迷了皇帝的眼。
宋楚怡麵色微變,壓製了一個上午怒火又在心頭翻湧。這個女人……她就知道她這回來不會讓自己好過!
該死的,父親為什麼沒能攔住她!為什麼沒把她堵在盛陽,不讓她踏足煜都半步!
右手攥緊,她突然異想天開,居然求救地看向皇帝。可他仿佛沒聽懂隆獻後對她的諷刺,神情依然平靜,唇邊甚至帶著笑。
於是期待的目光瞬間黯淡。
腦中控製不住地想起五年前,他的登極大典。那時候隆獻後也不喜歡她,可他看到她被刁難時,曾出言維護。
“母親,楚怡是兒子的妻子。她有哪裡做得不好讓您不高興了,您告訴兒子,我會去教她。可當著外人的麵,您給她留點麵子,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