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一如葉薇所料。www.DU00.COm
襄愉夫人秦以蘅打小便極得趙太後喜歡,不然當年也不會選中她當太子妃。後來被宋楚怡從中攪合,秦以蘅由妻變妾,趙太後一直心存愧疚。再加上秦氏深明大義,從沒有因為此事表示過怨懟,趙太後便更加心疼她。
所以她的話在趙太後那裡極有分量。
葉薇不知道襄愉夫人究竟和趙太後說了什麼,但是從宮中肆虐的流言也能猜到大概。大家都說,皇後娘娘不願代太後去三清殿祈福,那天晚上所謂的撞鬼,其實是她在對太後示威。
想那三清殿是什麼地方?供奉三清祖師的聖殿、宮中靈氣最足的寶地,她卻偏偏在那裡撞鬼了,這不是在說道君的聖光無用、太後的虔誠可笑麼?!
簡直是不給大家臉麵!
葉薇覺得,如果這消息能傳到太上皇耳朵裡,就不枉費自己一番苦心了。上皇和太後都對她生了厭,皇帝又查出李代桃僵之事,那宋楚怡就算仗著左相的威勢,在這宮裡也度日艱難。
太上皇那邊是什麼情況暫時不清楚,然而太後的反應卻一目了然。七月十五,又是她去三清殿跪拜祈福的日子,這次代替她去的人不是皇後,換成了襄愉夫人。
太後宣布此事的當天,昏定結束後,葉薇、董承徽伴著襄愉夫人一起從長秋宮出來,董承徽滿臉的譏嘲和幸災樂禍,“貴姬娘娘方才可瞧清楚了?皇後娘娘瞧見襄愉夫人的臉色可精彩得很呢!真真解氣!她靠著陰謀詭計才奪了夫人的正室之位,囂張這麼多年也該在夫人這兒吃吃苦頭了!”
她當然看清楚了。這是她費心籌謀的結果,宋楚怡的每一個表情都是她渴盼已久的,怎麼能不看個儘心?
襄愉夫人還是那副高貴溫和的模樣,“比起這個,本宮更擔心皇後娘娘的身體。她看著氣色很不好,似乎真的病得很重。再這麼下去,咱們估計得去病榻前侍疾了。”
葉薇回憶起宋楚怡蒼白的麵色以及發黑的眼圈,微微一笑。
她氣色當然不會好。換做任何一個人,連續做了七八天的噩夢,臉色恐怕都會像鬼一樣難看。
清夢引藥效持久,而她那時候又沒安好心,連續點了三根,可謂恨意深沉。宋楚怡這些日子應該夜夜都會看到她的冤魂來索命,也不知道自己在夢中對她做了些什麼,能把她嚇成這樣。
好在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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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傳聞皇帝當然也聽到了,某天駕幸披香殿時就和葉薇聊起了這個,詢問她的看法。
“臣妾覺得,皇後娘娘不像那種糊塗人。”葉薇仰躺在他的懷中,把一瓣橘子喂到他嘴裡,“太後娘娘讓她代替自己祈福是器重她,雖然辛苦了一點,卻是極大的榮耀。皇後娘娘肯定明白的。”
“所以,你真的相信她撞鬼了?在道君座前?”
“道君聖光照耀,三清殿自然不會有鬼。相比起來,臣妾更願意相信另一種說法,那便是皇後娘娘並非有意觸怒太後,隻是看花了眼……”葉薇做出個認真思索的模樣,“她相信自己看到了鬼怪,所以才會嚇成那樣。”
她的想法也是皇帝的想法。
宋楚怡再糊塗也不會做出這種明顯會開罪母後的事情,她當時的驚恐皆是發自真心。再聯係那天清晨她的夢話,他覺得自己似乎能猜出她在三清殿見到的人是誰了……
心頭又生出煩躁,他臉色不自覺陰沉下來。葉薇敏銳察覺,把原本要喂給他的橘子默默吃了。
“陛下最近有心事。”是用的肯定語氣,“願意和臣妾說說麼?”
皇帝垂頭看懷中的女人,她難得乖順地躺在自己腿上,大眼睛忽閃忽閃,“興許臣妾能幫到您呢!”
他勾了勾她下巴,“你幫不到朕。”
這次的事情,沒有人能幫到他。
“陛下都不說,怎麼知道臣妾幫不到您?”她坐起來,趴上他的肩膀,“臣妾猜測,讓您苦惱的事情肯定不是和朝堂有關的,是私事,對不對?既然是私事,臣妾還是可以支點招的。不過如果您不方便告訴我,那便算了吧。”
那天發了通脾氣後,她又恢複了通情達理、極懂分寸的模樣,絕不讓他為難。皇帝瞧著這張美麗的麵龐,想起曾經那些熟悉感,終於慢慢道:“朕在等一個答案。”
“答案?什麼答案?”
“一件困擾了我很多年的事情,關於它的答案。”他聲音很輕,仿佛陷入了回憶,“我懷疑得太遲了。我早該發現有問題的。”
葉薇隻作不懂,“那陛下心中,希望等到什麼樣的答案呢?”
皇帝卻沒有回答。
視線落在虛空中某一點,他長久地沉默著,連時間都凝滯不動。
這些日子以來,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囚犯。被困在玄鐵鑄成的牢籠裡,無力掙紮、無法逃脫。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靜地等待。等待賀期從江南回來,帶給他最終的答案。
可是他到底希望他給他帶回怎樣的答案呢?
他不知道。
他甚至不敢仔細去想。有些念頭太過驚心動魄,他光是往那邊懷疑就用儘了全部勇氣,再要剝皮拆骨地分析無異於淩遲。
既然如此,那就繼續等著吧。
等到如山鐵證擺到眼前,他也不用再糾結,可以認命接受。
而知曉真相後要如何處置,端看這答案究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