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子和楚惜是那樣相似,每每帶給他恍惚的感覺。也就是這感覺促使著她,在初次見麵時沒有任由她被宮裡的陰謀害死,而是選擇出手相救。
也許,這真的是上天的安排。他在彆處欠下的債,要在她身上償還。
“您在想什麼?”她笑著問道,“怎麼這樣看著我?”
他彆開視線,“是你不愛聽的話。彆問了。”
她不喜歡被當成替身,所以哪怕他剛才真的這樣想了,也最好彆讓她知道。
“好啊,那臣妾就不問。”她拉住他的手,“您說幾句臣妾喜歡聽的話,好不好?就當哄我開心了。”
“你做了什麼要朕哄你開心?”他沒好氣道,“說出個一二來,朕再考慮哄不哄。”
葉薇眼珠子轉了圈,從袖中抽出管翠綠的竹笛,“您說幾句好聽的,臣妾就給您吹曲子,公平交易,好不好?”
他輕哼,“愛妃倒是很精明。”
她一臉愧不敢受的謙虛,“哪裡哪裡,還是陛下教導得好。”
他忍了會兒,還是沒繃住笑了起來,“好,好……你先吹。吹完了朕就說。”
“君無戲言。”葉薇豎起了小拇指,“拉鉤。”
這麼孩子氣的舉動,她居然能一臉坦然地在他麵前做,還示意他也跟著。皇帝詫異之下,居然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用尾指勾住了她的。
手指交纏,她笑著看他,眼睛明亮得堪比天邊最奪目的北極星,“那就這麼說定了哦!”
湖光山色中,她如花的笑靨浸在溶溶冷光裡,雲破月來般驚心動魄。
皇帝凝視著這樣的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這陣子為何避著不去見她。
不是被楚惜占據了心神,所以無暇去見她;也不是怕她察覺了自己對楚惜的心意,而傷心難過。他隻是,在潛意識中已經知曉,哪怕有了楚惜、哪怕牽掛多年的夢中神女真的存在,眼前的女人依然在他心上占據了重要的位置。
他對她的心動,沒有因為任何人的出現而改變。
這認知讓他愧疚。
身為帝王,他從不認為自己隻屬於某一個女人,所以換成任何人他都不會產生這樣的感覺。但楚惜不同。那是他兜兜轉轉、錯過了無數次才終於尋回的救命恩人,他本能地覺得沒有人可以和她相提並論。
可他對葉薇的心意,違背了這個念頭。
額頭忽然感到一點冰涼,他訝然抬頭,發現居然下起了雨。
“糟糕,夏雨來得最是猛烈,咱們得快些躲起來……”葉薇道,“陛下,您會鳧水麼?一會兒若是船不小心翻了,臣妾是不是還得想法子救你啊?”
他懶得理睬她胡言亂語,目光落上她赤|裸的雙足,“把木屐穿上,然後進船艙裡去。”
小葉紫檀的木屐就擺在旁邊,已經被雨水打濕。葉薇縮了縮腳趾,“不用了吧,穿著木屐行動還更麻煩,我擔心我掉到湖裡……”
聲音忽然卡住,隻因他居然蹲下了身子,握住了她右邊腳踝。順手取過一隻木屐,放在她腳邊,然後抬起頭看她,“自己穿,還是朕幫你?”
葉薇立刻把腳伸了進去,無比識時務道:“臣妾自己來,不勞煩陛下!”
開玩笑,連菜都不願意給她布的男人,要他給她穿鞋?葉薇覺得如果皇帝真的做了,自己恐怕連覺都睡不好了。
她穿好了鞋子,然後被他趕到船艙裡。葉薇翻了一圈,居然在裡麵找到個箬笠,連忙給他戴上,然後遲遲發笑,“您這個樣子,真像個漁夫……不過,也是全天下最風姿動人的漁夫!”
皇帝眄她一眼,冷著臉回了舟頭。他不讓她出來,葉薇隻好探出個腦袋在那裡張望,“您打算做什麼?劃船回岸上麼?”
皇帝背對著她坐在舟頭,手中握著木槳,狂風暴雨打在身上,他卻仿佛沒什麼感覺,依然是沉穩如山的模樣,“這裡離岸邊太遠,朕帶你去蓬萊島上。咱們今晚恐怕得在那兒過夜了。”
葉薇順著看過去,卻見不遠處有墨綠的影子越來越近。那是坐落在太液池中心的蓬萊仙島,上麵也修築了精巧的宮殿,每年夏天,皇帝無暇去行宮消暑的時候,也會選擇到這裡來小住幾天。
自己居然要和他去那裡過夜?不帶任何宮人,就這麼冒著大雨劃船而去,還真有種……私奔的錯覺。
葉薇沉默片刻,默默安慰自己,繼遊覽完建章宮之後,終於又能長一次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