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覺得這是道君的示下,為了告訴朕他的想法。”視線再次落到宋楚怡身上,卻比剛才更加陰寒,“經卷自燃,是為不吉,大大的不吉。而這大凶之兆,卻在皇後跪拜祝禱的時候發生,你有什麼解釋嗎?”
宋楚怡渾身發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父皇,兒臣冤枉!兒臣對道君絕無不敬之心,有豈會迎來災禍?此次的事定然是個誤會,父皇明察!”
“從未對道君不敬?”董承徽語帶譏誚,“皇後娘娘話有不實啊……”
“董承徽,本宮與太上講話,哪裡輪到你插嘴!”宋楚怡怒不可遏,“退下!”
太上皇卻抬了抬手,“讓她講。”看向董承徽,“你且說說,皇後怎麼對道君不敬了?”
董承徽斂衽跪下,“是。太上有所不知,就在一個多月以前,宮中曾鬨出件大事。太後娘娘因鳳體不寧,特命皇後代其前往三清殿跪拜祈福。這本是樁榮耀的事情,豈料祈福當晚,皇後娘娘竟在三清殿中撞鬼,差點沒驚動半個建章宮!臣妾以為,三清殿是道君福澤庇佑之地,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肆虐,皇後娘娘說她在那裡撞了鬼,著實對三清祖師有失尊重。興許,便是因為這個觸怒了……”
“董霜清!”宋楚怡忍無可忍,“你不要含血噴人!”
“臣妾有無含血噴人,在場諸位心知肚明。此事鬨得如此之大,闔宮內外誰不知曉?也就是太上一心修道、不理世事,才會被蒙在鼓裡。”
“你……”
“夠了!”太上皇一聲怒喝,宋楚怡也好,董承徽也好,都不敢再言語,戰戰兢兢地跪在那裡。他冷如寒冰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停在宋楚怡身上,“原來還有這樁公案,朕倒真是孤陋寡聞了。在三清殿內撞鬼,皇後的運道實在壞得過了頭!”
他氣得不行,皇帝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胳膊勸慰道:“父皇先不要動怒,一切等天一道長出來再說。興許隻是我們多慮,仙丹並沒有差池,您還是能順順當當地位列仙班。”
他這話點到了關鍵,說了這麼多,最後還是要落到仙丹身上。它若沒事,太上欣喜之下什麼都能不計較,可仙丹若有個閃失……
宋楚怡喉嚨發乾,眼巴巴地看著丹房。心裡期盼著聽到仙丹無事的好消息,可更深處卻有預感告訴她,今晚的事情沒那麼簡單。有人算計了她,布下這樣一個驚天陰謀,為了無非是把她推入絕路。
所以那仙丹十之八|九……
殿門開啟的聲音,謝懷麵無表情地從裡麵出來,直接在太上皇麵前長揖到底,“貧道有罪!”
太上皇對他一貫尊重,連忙道:“道長這是做什麼?莫不是仙丹……”
謝懷閉目,“煉丹爐的火無故熄滅,裡麵的仙丹原本已經煉到最後一個階段,卻終究……功虧一簣!”
群臣紛紛跪下告罪,連皇帝也頷首一揖,“父皇息怒。”
太上皇有小半會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葉薇試著揣測了下他的心情,覺得簡直可怕到了極點。心心念念盼了這麼久的事情,好不容易看到大功告成的希望,卻在最後一刻被告知失敗了。巨大的失望演變成巨大的憤怒,而那個造成這一切的人將成為他泄憤的靶子,就此萬劫不複。
“三清殿的經卷無故起火,煉丹房的爐火卻突然熄滅,道君的預示足夠明顯……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這個不吉之人!”一把抽過侍衛的佩劍,寒光冷冽、直指皇後,“朕要殺了你,以息道君之怒!”
身為遜位的上皇,卻當著眾人的麵拔劍欲誅皇後,此等荒唐到了極點的情形彆說大燕建國一百年沒有見過,恐怕就連之前的大晉朝也不曾發生。眾人嚇傻了眼,居然愣在那裡沒動,還是皇帝一把抱住了太上皇的胳膊,連聲道:“父皇不可!萬萬不可!”
“你還護著她!”他攘了皇帝一把,卻沒能掙脫他的鉗製,不免更加憤怒,“此等不祥不吉的女人,留在你身邊早晚是個禍害!朕替你除了他,省得你將來也為他所害!”
可惜叫喊得再厲害也沒用,不斷有人上前哭求,抱住太上皇的腿不讓他動。事情鬨到這份兒上,誰心裡都怕了。皇後犯下再大的錯也沒上皇動手誅殺的道理,傳出去簡直不成個樣子,聖人的書都白讀了!而且皇後的親生父母就在現場,哪能任由自己女兒就這麼被殺了?
宋楚怡早就被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跪在那裡隻知道發抖。即使有心理準備,也想不到上皇會做出這種事來。她是養尊處優的千金貴女,哪怕謀劃人命也隻是躲在暗處想那些陰毒點子,根本不用直麵生死。這輩子唯一一次親自取人性命,還是當初殺死宋楚惜,所以當上皇的劍鋒指向她時,幾乎沒給她嚇暈過去。
“太上!”左相忽然拔高了聲音,重重磕了個頭,“小女有罪,乃臣不教之過!請太上將臣一同治罪!”
或許是被昔日寵臣的聲音喚醒,又或許是知道怎麼也擺脫不了臣子的束縛,太上皇依然握住寶劍,卻看都沒看左相,隻是咬牙切齒道:“好!你們不讓我殺她,可以!但皇帝你聽好了,觸怒道君的不祥之人不配母儀天下,朕要你下旨,廢了她!給朕把她打入冷宮!”
喊完這句話,他被仙丹摧殘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搖晃了幾下後便栽倒下去,徒留一片驚呼。
“父皇——”
“太上——”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了,艾瑪累死我了。大家晚安,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