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薇覺得肩頭好像有什麼東西砸了下來,沉得讓她接不住。呆呆地看著男人,喃喃道:“你說過,她是你傾慕的人。如今六年過去了,你還是像當初那樣愛著她嗎?”
謝懷聞言沉默片刻,繼而輕輕一笑,眼中既有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又有世間萬物都不在乎的灑脫。就好像無論那個人活著還是死了、上升天界抑或謫居地府,都不會對他的心意產生半點影響。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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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昭儀,偏殿也有臥榻,你要不要去眯一會兒?”
葉薇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歉然地朝睦妃看去,“是臣妾失禮了,娘娘勿怪。”
睦妃淡淡一笑,“本宮素聞你身子病弱,昨夜通宵未眠,想來是有些熬不住。你去睡一會兒也不打緊,這裡有這麼多侍女宦官,咱們能做的本就不多。”
葉薇不想說自己那麼累的原因是整個晚上思慮過甚,配合地領受了睦妃的好意,朝她福了福身子,便去了隔壁的殿閣。
寬敞的房間內垂下紗帳,裡麵高床軟枕、熏香清雅,都無聲地發出出邀請。宮娥伺候她脫履換衣,然後輕手輕腳給她蓋上被子,“奴婢就在外麵守著,昭儀娘娘若有什麼吩咐,喚一聲即可。”
宮娥退出去了,葉薇躺在柔軟的床榻上,卻遲遲不能進入夢鄉。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昨晚在白玉欄杆旁,謝懷對她說的話。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那八個字仿佛一個魔咒,讓她哪怕回到了藥房、哪怕就坐在睦妃身旁,還是無法控製地一遍遍回憶。他說話時微微勾起了唇角,仿佛是愉悅的樣子,周身卻環繞著落花流水般的哀傷寂寞。
平靜而綿長,讓她心生酸澀。
從前她總認為,男女之間再美好的情愫與思慕都是過眼雲煙,發生的時候再熱烈美好,也無法長久。可是如今謝懷用他的行為狠狠駁斥了她的看法,讓她在震驚之餘也生出了迷惘。
宋楚惜活著的時候,他愛著她;如今宋楚惜死了,整整六年之後,他依然愛著她。
也許蘊初說的是對的,世間男兒並不全是她爹那樣,謝懷他……就和他們不一樣。
神智越來越迷糊,就在她快要睡著時,卻感覺有一隻手落上了她的額頭。帶著點溫柔和小心,慢慢將一縷頭發彆回耳後。
有點癢,她立刻睜開眼睛。
“你沒睡著啊?”皇帝微笑,“還是朕又把你吵醒了?”
這種時候看到他葉薇心情格外複雜,不自覺往後縮了縮。他察覺了,有些詫異地揚眉,葉薇於是眨了下眼睛,輕聲道:“是您把我吵醒了。”
“噢,那倒是對不住了。”皇帝拉過引枕,再扶著她肩膀讓她靠上去,“朕來給父皇問安,順道折進來看看你在做什麼,結果睦妃居然說你在隔壁補眠。怎麼,做什麼噩夢了嗎?剛才為何那樣看著朕?”
葉薇咬唇,“恩,做了個噩夢……”
“夢見什麼了?惡鬼還是修羅?能把你這麼個膽大包天的人物嚇成這樣,朕還真有些好奇了。”
他言笑晏晏,葉薇卻怎麼也不能像往常那樣跟上他的情緒,隻輕輕搖了搖頭,“都不是。”
皇帝一愣。
葉薇看著他,忽然生出股衝動。那些念頭困擾了她整個晚上,哪怕明知道不可能在他這兒得到答案,也控製不住地想跟他說一說。
“臣妾做了個夢,在夢裡卻發現我打小堅持的一些想法也許是錯誤的,而因為我的錯誤,還可能害得某些人一輩子無法安寧。我覺得很茫然,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所以被嚇到了。”
漂亮的黛眉微微蹙起,小臉上滿是困惑不安,皇帝覺得她仿佛一隻受驚的狐狸,無比的可憐可愛。
“那你究竟是什麼想法錯了,居然還害了彆人的一輩子?”
這個問題葉薇卻沒法回答,隻能吞吞吐吐道:“臣妾……忘了……”
皇帝皺了皺眉頭,好像有些無語。她今天實在太過反常,哪怕習慣了她的各種怪招,皇帝也覺得理解困難。
“忘了?你都不記得了,讓朕怎麼給你出主意?”
他理了理她的頭發,神情無奈。而葉薇對上這張不輸給謝懷的英俊麵龐,忽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什麼。
她不是好奇這些男人的感情到底能堅持多久嗎?謝懷愛慕著宋楚惜,賀蘭晟也一樣啊!她如果真想找出答案,光逮著一個人問怎麼行?
作者有話要說:阿薇:我有特殊的套話技巧,黃桑,接招吧!o(*≧▽≦)ツ
美好的周末就用來養病了,這章更得真是好晚啊,蠢笙笙也不想這樣,大家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