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一開始頗為棘手。www.DU00.COm
高安世奉命督查此案,去六尚局詢問情況時,那邊才告訴他官窯根本不曾送進過什麼道君瓷像,也就無法得知這東西原本該由誰送到建章宮。
高安世本以為,揪住那裝病的宮娥就能順藤摸瓜,孰料這條線從一開始就是斷的,無奈之下隻得嚴刑拷打紫微殿的宮人。好在太上皇此次對真相也頗為上心,對於自己的宮人被用刑並沒有什麼意見。
嚴刑拷打很快取得了成果,當天負責引憫枝進去的宮娥按照供出,吳國大長公主身邊的宮女曾吩咐過她,當天會有人來給太上送道君瓷像,她不可代為轉交,得讓那人親手把東西交給上皇。她說自己並無加害太上之心,隻是聽了大長公主的吩咐,哪知會釀成大禍。事情發生後,她又因為太過害怕,遲遲不敢說出真相。
這婢子巧舌如簧,仿佛清白無辜。可惜這份供詞出來沒多久,另一個負責整理桌案的宮娥便指證,說曾看到她在多枝燈旁徘徊,搞不好蠟燭裡的依蘭香精便是她放的。
高安世發了狠,把最殘忍的刑具搬了出來。還沒過完一道,阿照便扛不住了,哭著承認說自己確實是大長公主安|插|在太上身邊的眼線,當天的事情全是奉了太主的命令行事。
於此同時,那個以染病為由、誆騙憫枝去送瓷像的宮女也被揪了出來,同樣對自己是大長公主的人這件事供認不諱。
兩人的供詞一並被送上入了紫微殿的禦案,歪坐龍榻的太上先是不可置信,在終於確認之後,便是讓所有人都不敢直麵的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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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大長公主在紫微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了?嗬,真是不成個樣子,此等宮廷醜聞本該遮著掩著,她倒好,大張旗鼓地跪在那裡,生怕彆人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嗎?”
妙蕊正在為葉薇梳頭,認真把一枚蝴蝶嵌藍寶的插梳彆入發間,才道:“事到如今,她除了對著太上耍耍苦肉計,還能有彆的辦法不成?姚都尉兩年前就被陛下派去了靳陽任職,她本該隨夫上任的,卻仗著太上的寵愛繼續留在煜都,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如今可好,連太上都敢算計,暖情香這種下作的手段也敢用到紫微殿,半分不顧惜兄長的身子。太上從前有多疼愛她,如今就有多憤怒、就有多心寒。奴婢看她的好日子到頭了。”
妙蕊語氣又是嘲諷又是冷漠,葉薇知道她與憫枝一塊長大,兩人感情素來要好,這些日子心裡的悲痛比自己隻多不少。伸手握了握她的,她道:“你放心,作惡者終有其報,憫枝的在天之靈定會看到她仇人的下場。”
妙蕊咬牙,“是,她一定會看到的。”
她起身,憫枝為她穿上件琉璃白的大袖,“陛下這兩日都沒來披香殿,小姐要不要去看看?”畢竟之前的七八天,他可是每晚都會來的。
葉薇舉目四望,驚覺沒有那個人在,這華麗的宮室竟顯得有些空曠。夜裡再度驚醒,也不再有人用臂膀攬她入懷,她擁著被子獨坐榻上,四麵是淒清的夜色,而她心中居然漫過隱約的失落。
皺了皺眉頭,她趕走這讓她不安的念頭,“再說吧。陛下又不是住在披香殿的,若一兩日沒來我就不習慣了,回頭還不得亂了套?”
妙蕊似乎想說什麼,然而看到她的神情到底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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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紫微殿那天發生的事情,太上皇倒是有意遮掩,奈何皇帝暗中動了不少手腳,是以不到幾天,宮內宮外便傳得沸沸揚揚。大家明麵上不敢談論,私下裡卻沒少和親朋密友交流,閒話爐子燒得熱火朝天。
三清殿到底不是真正的世外仙宮,這些消息也一點不漏地傳到了這裡。鄒遠知道自家師尊和慧昭儀的關係不同尋常,有心詢問兩句,卻又被他冷淡的神情給及時製止,最終隻是提醒自己保持警覺,彆一不小心做出什麼,給師尊惹來禍患。
想避禍的心情十分誠摯,所以當看到姚昭容披著黑色的鬥篷,避開眾人耳目潛入兩儀殿時,他第一個動作是想把她攆出去。
“昭容娘娘……”
“本宮是來見你師父的,還請鄒道長行個方便。”
他正為難,師尊卻已從內殿出來,朝他揮了揮手,“你出去吧,彆讓人進來。”
外麵是沉沉的夜色,十月底的煜都還不曾下雪,但這樣的夜晚已經能凍得人渾身發抖。謝懷見姚嘉若臉頰被寒風刮得微紅,嘴唇卻依然蒼白,微微一哂,“貧道記得,一年前就曾與娘娘說過,彆再跑到我這兩儀殿來。娘娘莫不是忘了?”
姚嘉若仿佛沒聽到他的話,徑直往前走兩步,凝視著鎏金大鼎上鏤空的花紋,道:“本宮今夜前來,是有事找道長您幫忙。”
“貧道卑微,恐怕幫不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