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保龍胎萬無一失,皇帝特地讓安傅母過來照拂葉薇,對方在聽說她有孕的消息後喜不自勝,拉著她的手淚如雨下,直道自己終於有臉去地下見小姐,再不怕被她責罰了。du00.com
葉薇被說得也有些傷感,最後還是妙蕊上前勸住,說懷著身子流眼淚對孩子不好,安傅母這才打住了煽情。
有了她這個強將的加入,眾人原本以為頤妃娘娘的孕期會輕鬆起來,熟料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葉薇在懷孕兩個半月後,第一次有了害喜的反應。具體表現在每天怎麼都睡不夠,做得再精致的膳食也沒胃口,勉強吃下去還會立刻吐出來。按理說懷孕到這個時候是該開始發胖的,可她不僅沒胖,反而一點點消瘦了下去,連膚色都暗淡了不少。想起之前還跟皇帝誇讚說孩子懂事,不由感慨他怎麼這麼經不得誇呢,阿母被打臉很疼啊!
妙蕊急得不行,和安傅母每天變著法兒地做她愛吃的菜,卻毫無成效。後來聽說有些孕婦會想念幼時吃過的東西,又開始絞儘腦汁做她小時候喜歡吃的膳食。思路是很正確的,但分歧也出來了。妙蕊記得的是真葉薇的小時候,而安傅母記得的則是宋楚惜,這兩人一南一北,口味差異極大,所以最終端上桌的菜色也酸甜苦辣各不相同,葉薇托著下巴呆呆看著,覺得自己似乎欣賞了一場南北廚藝展示。
最後還是皇帝抱著她靠在自己身上,一邊給她喂加了酸梅的熱粥,一邊問道:“就沒什麼特彆想吃的東西嗎?再這樣下去,安傅母和妙蕊的頭發都要急掉了。”
葉薇苦著臉,“有的。”
“什麼?”
“小時候在惠州,西市裡有家食肆的湯餅做得特彆好吃,我好幾次專門為了吃那個溜出去。昨天晚上想到那滋味,半夜差點饞得睡不著。”
“都這麼想吃了,怎麼不說出來?”
“我以前是偷偷溜出去的,傅母她不知道,我怕……”
果然是小時候受到的壓迫太深,哪怕到了現在,她還是敬畏安氏得很。皇帝好笑地搖搖頭,伸手刮了下她鼻子,“怕什麼,你現在懷著身孕呢,她還敢打你不成?不抓住這個機會坦白,等你生完了再跟她說,才真的是要準備好挨戒條。到時候可彆指望朕救你。”
葉薇眨眨眼睛。他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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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過去的小半個月後,某天午膳時,一碗湯餅出現在了她的食案上。葉薇盯著那白瓷大碗,第一個想法是“哎呀我的天啦,這真的是‘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啊!她就提了那麼一次,皇帝居然就派人去惠州把大廚請來了?看這鄭重其事的樣子,一定是那樣沒錯啦!”
這麼想著,她忽然就變得矜持起來,微笑著朝安傅母和妙蕊點了點頭,“今天中午就吃這個?”
“奴婢還準備了乳釀魚、駝蹄羹、葫蘆雞和蜜汁蓮子,安夫人準備了清蒸鯉魚、蒜茸兔肉、羊皮花絲以及青筍尖,還有一些彆的清淡的小菜。不過陛下說讓您先嘗嘗這個湯餅,所以那些都放到後麵了。”
葉薇心裡越發肯定,幾乎是雀躍地揭開大瓷碗上的蓋子,熱氣撲麵而來,她捏著玉著,深吸了口香味。
湯餅的做法其實也不難,她以前就曾旁觀過家中的廚子做這個。先用冷肉湯調和用細絹篩過的麵,再揉搓到筷子粗細的條,切成一尺長的段,在盤裡盛水浸著。之後在鍋邊上揉搓到韭菜葉那樣薄,下水煮就可以了。出來的麵湯鮮香四溢,讓她捧著碗叫好。
不過今天湯餅第一口吃進嘴裡時,她就覺得不對了。味道不差是不差,但也稱不上多好,甚至比不上之前宮裡禦廚做的,更和她記憶裡那家食肆做的湯餅滋味完全不同。
她皺了皺眉頭。難道是時間過來太久她記錯了,還是那家店換了廚子?
還在疑惑,皇帝已經過來了,看見她的表情挑了挑眉頭,揮手就讓他們下去,“怎麼樣,湯餅好吃麼?”
“不怎麼樣,陛下派人去惠州找那個廚子了麼?怎麼他的手藝變化這麼大啊。”
皇帝悶笑兩聲,“誰跟你說這湯餅是那個惠州廚子做的?”
葉薇愕然,繼而發現自己犯了個巨大的錯誤。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從煜都跑到惠州去帶一個廚子回來,上次他派人去那邊查宋楚惜的事情都花了一個月呢!
什麼貴妃荔枝的,根本是她想多了!
惱羞成怒的後果很嚴重,她丟下玉著,氣鼓鼓地把碗一推,“我不吃了!讓她們上彆的菜!”
皇帝隻是撐著頭笑,她越發惱怒,“有什麼好笑的啊!”一邊說一邊上手去掐他。
“喂,你下手也太重了,就不怕彆人說你損傷龍體……哎你彆掐了!”他強行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凶殘的指甲攻勢,“好了不逗你了,朕確實派了人去惠州請那個廚子,不過往返需要時間,你得再等半個月。”
她氣稍微順了點,“那這又是什麼東西?聊勝於無?”
皇帝看了看那碗“聊勝於無”,表情有點微妙,“恩,你湊合吃吧。”
葉薇決定給他麵子,況且自己也確實挺想吃湯餅的。把碗端過來,她夾起一著,嘟著嘴吹了口氣,放到了嘴裡,“好燙——”
“慢一點。來,喝口水。”
她揮揮手表示不用,繼續吃湯餅,“沒那麼厲害,剛剛就是沒當心。哈哈,要是讓傅母看到我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又要教訓我了。還好有你在,她就算心裡介意也不敢說什麼。這就是嫁人的好處啊!我小時候每次被管得狠了,茯苓就安慰我,說隻要等我嫁了人,有夫君護著,安傅母一定會給我夫君麵子的!果然如此!”
他看著她被被熱氣熏得紅潤潤的小嘴,心頭有點發癢,連忙咳嗽一聲壓製住了,“哦,原來我還有這個用處。”
“你除了幫我狐假虎威,也沒彆的用處了。”葉薇做個鬼臉,“不過這湯餅究竟是誰做的?禦膳房的大廚手藝退步許多啊。”
他端著剛才被她拒絕的水杯,自己喝了口,“恩,我回頭會扣他們俸祿的。”
葉薇看他的模樣,忽然間福至心靈,“等會兒,這湯餅……不會是你做的吧?”
這句話是突然冒出來的,說完後她自己都嚇了一跳。然而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猜對了,簡直是瞠目結舌,“君子遠庖廚,陛下您不知道啊?”
他隻有一瞬間的不自然,轉眼就恢複了淡定,“那是彆人,朕這個君子和他們不一樣。”
葉薇看著這位與眾不同的君子,咬著玉著不說話。臉頰有點發燙,她忽然尷尬起來,倉皇地移開視線。皇帝見她這樣,眼中染上笑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