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光率先從朱秀蘭的手裡接過了那遝畫紙, 很快眾人就圍在了茶幾旁邊,一張一張的仔細看了起來。
譚天的畫大多顏色陰暗,就算羅婧瑤不懂太多的心理學, 也能從那些畫中感受到無邊的壓抑和掙紮。
每隔幾張, 她就能在看見一幅有關於貓的屍體的畫,這個主題算是譚天過往的畫作中難得明亮的一抹色彩。
濃鬱的紅色刺痛了在場所有人的眼, 足以證明何金哲的報複到底給他帶來了多大的衝擊與傷害。
如今才明白了一切的朱秀蘭隻覺得心痛到呼吸困難, 再也無法忍受的起身來到了院子裡, 把男孩摟緊懷中發出了破碎的哭泣聲。
除卻有關於貓的畫,餘下的大多是白紙上胡亂的鋪滿了一些圖案和線條,乍一看讓人完全摸不到頭緒。
待到將那些畫全都翻看了一遍後,龐光對著滿茶幾、滿地的紙張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這上麵的圖案和線條到底代表的是什麼, 怕是隻有譚天自己清楚, 奈何他就是不會與人交流啊!”
“真希望我有讀心之類的超能力,這樣就不用站在這裡隻能撓頭了。”
在小青年碎碎念的過程中,羅婧瑤的目光一直未從那些表麵上看起來毫無意義的畫上離開, 忽然她緩緩地眯起了一雙眸子, 不確定的反複左右歪了歪頭。
最終, 她彎下了腰,從一堆畫裡抽出了幾張。
這些雜亂的線條在她看來好像……好像她曾在案發現場看到的那些用於限製小土豆行動的鐵欄杆啊!
回過神,羅婧瑤就聽到了林嘉凡的聲音。
“雖然在和人交流方麵存在著一定的障礙, 但從這些畫就可以看出,譚天還是能通過彆的方式表達出內心的想法的, 就是旁人未必能看的懂。”
言罷, 林嘉凡遲疑了兩秒,還是緩步走到了院中相互依偎著的母子二人麵前。
“朱女士,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譚天, 不知道方不方便。”他凝聲道。
“這……”朱秀蘭在聽到這個請求後,是有些猶豫不決的:“這麼多年,小天連媽媽都沒叫過幾聲。林警官,不是我這個當媽的不講理,你們就是問了怕也沒什麼收獲。”
“總要試試的,還有個孩子在等著我們去救。”林嘉凡定定的盯著他們回道,神情堅定。
朱秀蘭嘴唇微動,到底沒能說出什麼拒絕的話來。
隻見她輕輕的垂下了原本環著譚天瘦弱肩膀的雙手,順勢把頭扭向了一邊,顯然是同意了。
林嘉凡則是蹲下了身,試圖在一個相對平等的高度與麵前的男孩進行一下眼神上的交流。
但可惜的是,譚天一直垂著頭,似乎外界的各種聲音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都不如自己掌心的紋路令他感興趣。
意料之中的反應倒是沒給林嘉凡帶來什麼挫敗感,想了想他還是從兜裡掏出了三張照片,試探性的依次遞到了男孩的眼皮子底下:“小天,你有沒有見過他們?”
在麵對何金哲和安平的照片時,譚天都是一副毫無所覺的模樣,直到小土豆的那張臉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才終於有了點不一樣的反應。
敏銳的察覺到了男孩出現了視線追隨,林嘉凡試探性的把小土豆的照片往上抬了抬,果然對方就跟著抬起了頭。
這時,他抽空轉頭問了一句:“譚海龍單獨帶他出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像也沒多久,大概幾個月前?”朱秀蘭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不過也已經足夠了,林嘉凡在心裡算了一下,很有可能得到小土豆後,譚海龍才開始正式執行‘培養接班人’的計劃。在那之前,應該就隻是試探性的送了一些‘戰利品’。
所以到底是什麼刺激了譚海龍心態上的轉變呢?會是安平的死亡嗎?真正的原因或許隻有當事人自己才清楚了。
將繁雜的思緒暫時拋在了一邊,林嘉凡複又看向了譚天:“你爸爸是不帶你去見過他?你知道他的名字嗎?他叫小土豆。”
“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他在哪裡?”
“……”
回應他的是男孩固有的沉默,在靜靜的盯著照片看了好一會兒後,竟又重新把頭低了回去。
一邊的朱秀蘭則是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康複學校的老師說,小天不僅在表達不出來,有時候對過於複雜的指令也很難理解的了。”
羅婧瑤此時正站在客廳裡,透過窗戶將院子裡的一切儘收眼底,卻在聽到朱秀蘭的這句話後,忽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雖然譚天無法理解林嘉凡的問話,但光憑他對小土豆的照片有反應,就能證明他確實是見過小土豆的。
假設譚海龍真的帶著男孩去過囚禁小土豆的地方,那麼譚天見到的沒準是被關在欄杆後的小土豆!
想到這,她抓著剛剛挑出來的那幾幅畫快步來到了林嘉凡的身邊,從男人手中拿過小土豆的照片放在了畫上:“小天,見過他嗎?”
橫豎交叉的黑色線條再配上小土豆那張稚嫩的臉,幾乎在一瞬間譚天就被刺激的發了狂。
他先是胡亂的用力揮了兩下手,在將羅婧瑤手中的照片與畫紙打落在地之後,就猛地朝著大門外衝了出去!
眾人見狀急忙跟著追了上去,朱秀蘭更是一邊跑一邊擔心的呼喚著:“小天!小天我是媽媽啊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