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1991·冬(2 / 2)

羅素素一直有預感,於雨霖和孟庭的婚姻早晚要破裂的。他們的吵架和彆的夫妻不同,彆人是沒愛了,看對方不順眼,對生活沒耐心了,什麼茬都吵,一根頭發絲都看不順眼。孟庭於雨霖黏黏糊糊又彆彆扭扭,都是爽快人,卻僵在這件藕斷絲連的事上,來去滾車軲轆。

素素知道,他們肯定要徹底斷掉一次的,不然進棺材,也要在雙合墓裡詐屍對吵。

青豆震驚完孟庭的神氣颯爽,又震驚起素素的料事如神:“素素姐姐,您真厲害,堪輿卜卦摸骨問吉樣樣精通啊!要不,”她把手掌一攤,晾在她眼前,“幫小的看看,小的可有升官發財的命?”

她們甫踏上台階,恰遇一熟人下行。

素素笑:“我不會算事業,我隻會算婚姻感情生育。”

青豆手五指張得更厲害了,問:“那幫我看看呢。”

素素看熱鬨不嫌事大:“你的婚姻還要算?這不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嘛!”

青豆一抬眼,顧弈兩手迅速舉過頭頂,冷漠地撇清:“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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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隨素素回了趟職工單身宿舍樓。

郵政銀行從年二十九開始放假,放到初五,她們在路上就商量好了,素素白天在豆子家,晚上回宿舍睡,要是青豆嫌家裡擠,也可以跟她回宿舍,反正宿舍姑娘大多都是要回家的,床空著也是空著。

“對了,你媽那個保姆還乾嗎?”素素問起了吳會萍。

“剛入秋那會兒就不乾了。說她普通話不好,會帶偏孩子,所以換了個小姑娘,把她給辭退了。她就乾了半個月,結了近五十塊錢,她覺得不累,挺輕鬆的,還想乾,所以最近在學普通話。過了年,給她說了戶人家,在南城花園,就帶個七八歲的孩子,做兩頓飯。”

素素一聽:“喲,給錢多嗎?”

青豆開玩笑,“比你們上班兒多。”

“那我直接去做保姆啊。”

“彆亂說!”青豆咬耳朵給她講悄悄話,“我媽去的那家為什麼要找年紀大的,聽說就是那家男人和漂亮保姆眉來眼去被抓著了。現在,都不要年輕漂亮的保姆。”

素素翻了白眼:“怪來怪去還是要怪年輕漂亮,年輕漂亮惹他們了,有本事自己就管住自己啊。”說著又問,“告訴我年輕漂亮的工資有多少?”

“一百五吧。一個月就休息一天。”

素素在銀行也就兩百多一個月。當然福利待遇是好的,經常發東西,柴米油鹽不用愁,什麼季節什麼水果,要啥有啥,可實打實的錢還是很誘人。

素素:“這麼一看,保姆待遇不錯啊。等我不乾銀行了,我就去做保姆。”

青豆捂住她的嘴巴:“不許胡說!”

九十年代,在商品經濟大潮衝擊下,咱國家第三產業發展迅猛。北京那邊開完會,地方看準時機,皆在大力扶植第三產業。

這第三產業概括範圍十分廣泛,除了交通運輸、家庭老師、零售進貨需要點門檻,其他比如上門燒菜,上門修理,上門送貨,接送小孩,引導看病,隻要肯掏錢,價格又合理,什麼事都能找人做。

最為紅火低門檻職業,就是保姆。從年輕的小姑娘到上了年紀的阿姨,全都可以做,這也造成了市場的供需不平衡,有條件請保姆的畢竟不多。

有的挑,當然要挑年輕麻利普通話標準的。剛開始市場是這樣的,但很快就因為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扭轉了風向。市場開始對上有老下有小、謹小慎微的中年人發出需求。

也不全都怕小保姆勾引男人。

保姆呢總歸算外人,沒什麼**意識,也沒有職業素養,聽到什麼新奇事就往外傳。

這種沒門檻的活,東一榔頭西拐棍,這家人不乾了還有下家人,好多不為人知的事情就這麼流傳了出去。

中國人門裡門外兩張臉,家事私房事是不喜報憂的。

什麼出門裝闊氣佬,在家吃糠咽菜,什麼出門裝夫妻,回家分房睡,還有結婚一年孩子一歲半......這些事都是要帶進棺材的,誰想到請一個保姆,揭開張老臉皮。

所以,吳會萍也能成為搶手貨。

青豆素素從宿舍到家,見隻有青梔,問人呢?

青梔做作業不用功,袖口倒是蹭得烏黑鋥亮。她一邊抓頭一邊交待:“二哥和馮老師去買年貨了,晚上要去馮老師娘家吃飯,要是吃的順利就住那兒。媽去南城了,說要麵試。”

青豆:“麵試?”

“那家人挑剔,要讓媽去做一頓飯,看看好不好吃。”

意思是,晚上就她們三人,青豆可開心了,拉素素住下,商量晚上去虎子錄像廳看電影。

素素明知故問:“要拉顧弈一起嗎?”

“等會去叫他呀!”青豆點頭。

素素撇嘴:“我以為你不樂意呢。”

“彆胡說!”

素素煮了滾熱乳白的米湯,配上紅方腐乳,三個懶姑娘湊活了一頓晚飯。

由於灌了個水飽,誰也沒走動道,說好去看電影也沒走得出去,躺在電視機前嚼蛐。

青梔的廢話太多了。

青豆完全不知道小學可以發生這麼多事。什麼絆人偷東西摔飯盒約架,她奇怪,這是秩序井然的市一小嗎?

素素很懂青梔,跟她一唱一和:弄回去!彆怕!她罵你你就罵她啊!憑什麼挨罵!現在我們國家重點發展農村!懂嗎!告訴她們!城裡人沒什麼了不起的!對!乾得對!

“素素姐姐!我好羨慕婷婷!你要是我姐姐就好了!”她跟青豆抱怨,青豆無一例外,讓她忍忍。

素素得意:“借你兩天!”

青豆:“......”

青梔麵對馮老師叫苦不迭,多精致的小臉蛋也給熬黃了。由於逆反,她不叫蓉蓉嫂子,就叫她馮老師,每個字都是重音。

蓉蓉也不管她陰陽怪氣,接下稱呼,鐵麵無私催促作業。

基於孕婦激素波動,情緒不穩,加上青梔天生頑劣,實在不是讀書的料,蓉蓉上天入地逮人教題,教得實在忍無可忍,哭著跑去打電話給青鬆。

二哥沒兩天真從海南趕了回來,裝模作樣把青梔訓了一頓。給蓉蓉表演完,青鬆把青梔拉到一旁,哄青梔,拜托她讓讓嫂子,她肚子大了,有寶寶了,給二哥點麵子。

青梔說得酣暢,把這事兒也倒了出來:“二哥真是的,什麼都怕嫂子。”男人就應該說一不二,哪有這麼怕老婆的!怕老婆都是窩囊廢!

青豆一聽青梔因為頑劣勞累過二哥,氣得額角神經跳,揪住她耳朵,“你下次不可以氣嫂子!”這麼遠,來回跑多累啊!

青梔正說得開心呢,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抓住青豆的手:“你乾嗎掐我!”

“你不聽話我就要教訓你。”青豆虛張聲勢地大吼,實際擰青梔耳朵的力氣已經小下勁去。

青梔眼見自己被軟骨頭的姐姐教訓,哇地大哭,兩手與青豆撕扯起來。

素素歎了口氣,說彆吵了。

而姐妹倆的聲音早已蓋過了電視機,完全沒聽見她的聲音。當然,聽見了也不會理她。

素素扶住額頭,無奈地承受這早已習慣的吵鬨聲。

幸好顧弈來了。

顧弈站樓道口就聽見了嚎啕聲音,推門而入,電視裡放著萬人空巷的《渴望》。

青豆青梔蓬頭垢麵,正在互相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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