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種事兒聽過不少,哪家老板為舞廳小姐一擲千金,哪家老板給漂亮姑娘開了家店……諸如此類,不勝枚舉。不過那種多少都摻雜男人虛榮心,傅安洲屬於做好事不留名,事後被挖出來感動千萬人的LF類型。
虎子聽了都想做女人。
“我不想欠他。”青豆說,“我得把這錢還他,不然覺都睡不好。”
虎子深深看她一眼,歎了口氣:“那你就欠我吧。”他從腰包裡掏出一千塊,借給青豆。青豆沉默接過錢,想了好久,沒有瞎推拒,撕了張報紙,認真拿前台那支破筆一筆一劃寫下借條。
“喲,這麼認真,你以為你賴得掉?小爺一毛不拔鬼見愁。”虎子笑個沒停,接過借條,得意一折,朝她揚了揚,“也行,我拿這張條去找顧弈要錢。這小子暑假應該能掙個1000吧。”
“你彆胡鬨!”青豆當了真,伸手揪住他耳朵,“告訴你的秘密,你怎麼可以轉述給他!你要保密啊!活該你沒老婆!”
虎子叫喚著逃出錄像廳,嘴上逗青豆:“幫老婆還錢才天經地義,這是他該做的。”
過去說她是虎子老婆,青豆沒這樣氣過,可說她是顧弈老婆,她真氣急敗壞,暴跳如雷,立馬要衝上去跟他拚了。
虎子嘴上沒把門,邊跑邊刺激她,“顧弈哪裡不好?以後是牙科大夫,家裡有錢,對你忠心,不好嗎?你打我乾嗎?顧弈這條件,求都求不來!”
又嫌不夠刺激,拉傅安洲湊數,“還是你覺得傅安洲好?好啊你啊,程青豆!看不出來!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夠貪心的啊。不過也行,安洲也行,我看都行,都收了吧。”
青豆同一時間隻夠做一件費工夫的事。比如現在,青豆在打虎和解釋之間選擇了前者。
她張牙舞爪,齜牙咧嘴,那架勢,若能抓到虎子,絕對是要把他摁在地上胖揍的。
讓他胡說八道。
虎子從東巷穿過西巷,抱頭虎躥,跑得比體測還賣力。
程青豆腳程是不快,但手勁很嚇人。
他邊跑邊給自己堆墳,嘰裡呱啦,沒有邏輯地倒出一堆破事——
“顧弈對你不好?以前他每次買糖都要給你帶。”
“我這邊拿球砸你,他那邊就砸我,非說我會把你砸壞。笑話,他是一點也不知道你頭多鐵......”
“他陪你去山上看你哥,回來挨罵,你知道嗎?他跟你喊過冤嗎?那兩年他兜裡錢都沒有,一直跟我借,我都怕他跑了......”
“還有,他幫你家割麥,累死累活,還得看你和彆人**,像話嗎?”
“程青豆,你有良心沒?”
“我在路上認錯你,說你和彆人長得一樣,他總要特較真反駁,強調不一樣。”
“真一樣啊!我有回碰到個一模一樣的,絕了,那個頭,那小辮,那校服,我覺得換你媽都要認錯,可他非說完全不一樣,連配合我開個玩笑都不願意。喲,這還是嘴損的顧弈嗎?”
“要我說,其實就是你在他眼裡不一樣。”
“顧弈對你忒好,你還和安洲在那兒眉來眼去,像話嗎?你良心過得去?你要是過得去,那你和羅素素就沒區彆!難怪玩一塊兒。程青豆你就是個禍水!禍水!”
虎子嚷到後頭,完全是把青豆當羅素素在撒氣。死沒良心的羅素素,為什麼就不多看他一眼呢。他也付出好多。顧弈也說羅素素這種長相大街上一抓一大把,虎子非說不一樣,不一樣,不一樣......
兩人為此銜煙在大馬路上對嚷。
最後得出結論,沒良心的就是不一樣。
他跑著跑著,喊著喊著,後頭地動山搖的腳步聲沒了。
長巷深處,玲瓏的豆子縮進青磚地縫,冒出顆小豆芽。虎子隔開家私蕪雜堆放的幾戶人家,探頭問她:“程青豆!乾嗎呢!你彆開不起玩笑。”
虎子往右兩步,確認青豆抱膝縮在了人家門口的水缸下麵。“你彆是哭了!......不是吧......”
哭哭哭,哭個屁,有什麼好哭的!日子剛剛有盼頭,人剛剛考上大學,有什麼好哭的,你以為我是你嗎?青豆悶頭喘氣,咬牙切齒,蓄勢待發。
虎子小心翼翼的腳步慢慢靠近,見她脊背一起一伏,“哎呀”了一聲,正要摸上她的頭。
青豆耳郭一動,循聲而發。乍一個猛虎撲食,準確無誤地把虎子撲在地上,抓上他的花臂就是一通狠咬。
這一定是程青豆1992年最風光的一刻。
雖然在感情上窩窩囊囊,不見陽光,可在這蟋蟀放歌的長巷子裡頭,她居然把一個紋身大漢摁在地上,打得他哭爹叫娘,不敢還手。可太過癮了。
由於打得太過賣力,心跳暴擊胸口,青豆的眼角激動出了兩行熱淚。
她終於明白,顧弈玩的那部任天堂紅白機打的都是什麼了。
但,遊戲裡哪有現實裡打得好玩啊。她就想著,要不顧弈也把她揍一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