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憋了個嗝,難受得慌,掏了根煙,火怎麼也打不上。先是迎風滅,接著兩截火花一冒徹底歇火。
她搖晃打火機,對準天空,眯眼看餘量:“沒油了吧。”
又上來一個嗝,素素不耐煩地銜著煙,湊準顧弈的煙頭,使勁貼火,頰挨著頰深深吸上一口。
兩點猩紅一聚,她舒坦地吐出陣煙霧,晃晃手上的香煙,讓火星子燒勻:“你們乾嗎呢?冰天雪地談情說愛?是哪個反派不讓你們見麵?非要吹冷風?”
說著,又上來一個嗝。
她無所謂地捋捋亂發,往兩人之間巡睃。
青豆和顧弈跟被點穴了似的,一陣啞聲,隨青豆綻開的酒窩,他們才各自偏頭,抿唇偷笑。
虎子沒閃到哪裡去,他就在三樓跟朱洋洋說話。下來時看見羅素素,虎子和朱洋洋皆閃過不自在。
洋洋的不自在源自他和素素有過一段密切來往,後來不了了之,虎子的不自在麼,全世界都知道了。
洋洋問青豆,稿子後來有消息了嗎?
青豆忙點頭,告知情況,說自己跟雜誌社溝通過了,四月就能見刊。
洋洋說:“那家稿費給的還挺多的,看你在什麼板塊,你字數多,錢應該不少。”
青豆眨巴眼:“多少錢啊?”
洋洋估計:“一百?”一萬字,一百應該是有的。
“一百!”虎子驚呼,大腿一拍,“哥的第二春來了!”那架勢,好像他寫了就能中似的。
素素下意識就是一個白眼遞過去:“少來!照照鏡子!”
虎子撓撓頭,笑得全無嫌際:“等會去河麵的冰上照照,這會大雪地裡,撒泡尿也照不著。”
素素咬唇,好似落下塊大石頭。她戳戳青豆的酒窩子,為她高興,當即要點火樹銀花慶祝。
“還沒過年呢。”青豆攔住她。
“誰說隻有過年點的,以後你中一篇稿子,就給你點一盒。”素素說完,才意識到沒火了。
虎子從兜裡掏出打火機,往她眼皮底下一遞:“點吧,算我的。”
他也為豆子高興。
素素不滿:“怎麼就算你的,是我買的,我給豆子點的!”
他深吸一口氣,抄兜轉至顧弈身後,藏住不住要翹高的嘴角,清清嗓子,滿不在乎地吸吸鼻子:“行行行,算你的。”
他們可算說話了。青豆高興。人人都要學會裝傻嘛,會裝傻,大家就都開心啦。
也不知道顧弈虎子這煙抽得有多凶,素素手上的這個打火機也是不行的。她無奈翻白眼,隻得進一樓的廚房,借燒水的爐子點了個火。
家屬院去年裝了盞搖晃的小燈,掛在半截電線杆上,搖搖晃晃,此刻燈罩壓滿積雪,不堪重負,垂頭喪腦的。
他們聚在燈下,一人捏一根火樹銀花,等著接火。
青豆不敢點,就這麼看著,等虎子點完束炸開的花,遞給她,她才接過來鐵簽,小孩子一樣漾起酒窩,癡癡地盯著呲呲火花。
顧弈使壞,沒點彆人的,就著她燃的杆兒點著,嚇了她一跳。
素素說:“大作家,趁火花燃著,許個願吧。”
虎子說:“這兒有兩個作家呢,都許吧。今夜是文藝之夜。”
洋洋擺手:“我不算了,工作後就沒寫過,讓青豆許吧。”
顧弈說:“許吧。”
素素切了一聲,“最該說話的人,怎麼話這麼少啊。”
虎子緊接著搭腔:“你是不知道,下午發生了啥,哎喲,不忍直視,鬨彆扭呢。”
為了捧哏素素,虎子義無反顧出賣朋友。
“我說呢,大冷天站雪地裡吹什麼風。”素素搡青豆,朝顧弈使了個眼色,添油加醋道,“我幫你都想好了,就許:永遠有人這麼稀罕你。”
“啊?”青豆眼睛一皺,還挺不情願。
顧弈看了她一眼,臉色比這大雪天還冷。
朱洋洋到底是詩人,嘴巴甜:“就許青豆的酒窩永遠盛放。”
喲,這話說了,說啥都比不上。
素素朝青豆挑眉:“算啦,不管你許不許,都有人稀罕你。就許酒窩永遠盛放吧。”
無所事事的雪夜,積雪高至腳踝,昏燈疲憊,人影橫斜。他們每個人眼裡,都盛著一碗滾燙的人間煙火。
青豆幸福得酒窩深陷,盯著即將燃儘的火樹銀花,依依不舍,“不要稀罕我吧。就許:我們以後一直能聚在一起放煙火。”
說完,她朝顧弈搖了搖盛放的呲呲花。
火花熄滅,青豆眼前一黑,好一會才適應一盞昏燈的亮度。
再抬眼,顧弈麵無表情,朝她一字一頓比嘴型:關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