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2章(1 / 2)

◎蟬不知雪2◎

-

程青豆在文化館待滿一個月結算工資。不打劇本的最後幾天,她幫老師們一起出板報,策劃文藝活動,寫宣傳稿,聽老師們閒茶時間啖茶吐沫,充實得不亦樂乎。

回到宿舍,麵對一室冷清,心頭難免空落落。她不想胡思亂想,便開始看書,重讀了一遍金庸。

這本飛狐外傳大概一年多年借給了傅安洲。

說實話,顧弈說傅安洲床頭櫃有一本金庸,青豆沒在意。直到前兩天回宿舍,見桌麵上擱著這本,才想起來早前她借過傅安洲一本金庸。

顧弈看到的那本金庸,很大概率是這本。

傅安洲來過宿舍,把書還給了她。算算日子,他應該要走了。青豆不知道要不要跟他道彆,煩死了,自己的事兒都煩死了,哪有功夫管他。

她隨身筆記的倒數第二頁圈出一行字,寫著“8月29日14點15”。這是傅安洲去北京的日子。北京飛往紐約的飛機一周一班,他坐九月初的那班赴美。

青豆上回碰上,認認真真寫在筆記本上,還吹牛屆時一定送他。

但經曆了這個夏天,她應該是沒精神去送彆了。

周老師離開那天,捎青豆一同遊覽五陽湖。

青豆上身墊肩白襯衫,下身收腰廓形波點裙,腳上蹬了雙塑料矮跟涼鞋,在荷花盛開的橋中央留下俏麗的身影。

拿到照片,青豆發現,儘管波折了一個夏天,但她上相居然圓潤不少。想來顧弈伺候得不錯。

她很想寄給顧弈,朝他撒嬌說,你看,你把我養胖了呢,但左思右想,還是沒寄。

-

開學前夕,青豆接到兩通電話。

一通是金津。

金津家裝了電話,正在興奮頭上。她對青豆說,明年是cz六十周年,屆時她們已經畢業分彆,估計沒有校園活動參加了,要不要今年一起參加學校裡紀念cz的徒步走?

青豆正思考要不要參加,那頭金津小心翼翼地遞話,問她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的話就不要參加了。

青豆疑惑:“我怎麼不舒服了?”

金津說,“前陣子打電話找你,你妹妹說你不舒服,躺了好久,沒空跟我出去玩……”

青豆心頃刻沉底:“我沒有不舒服,我妹妹瞎說的。她......腦子不好。”

“哦......”金津遲疑。

青豆趕緊說:“我跟你去。”

金津驚喜:“真的嗎?”

“紀念cz嘛,當然要參加!”青豆咬牙切齒,當即在腦海裡把青梔撕得粉粉碎。

青豆這般想,也這般做了。

青梔補暑假作業正補到關鍵時刻,那暴脾氣在青豆的一聲質問下一點就著。

姐倆打了一架。這是青豆第一次和青梔打架。可以說,出手那刻青豆就後悔了。

她腦袋被青梔狠狠一拍,緊接著被甩在床上。

隻有跟女孩子乾一架,青豆才知道虎子顧弈多讓著自己。平時怎麼掐怎麼錘怎麼踹都不還手,換到青梔身上,敲她個毛栗子她都要你好看。

青豆皮筋一鬆,發絲淩亂,前襟的扣子摔散兩顆,差點暈過去。

青梔還暴躁著呢,指著青豆鼻子:“你自己做的醜事還不讓人家說?你是不是有了!然後打掉了!啊?是不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青豆臥床那陣子,家裡小心翼翼伺候,什麼事兒不明擺著嘛。

青豆倔勁兒上來,反撲青梔,箍住她脖頸發狠:“關你屁事!”

吳會萍正好買完傍晚收攤的便宜菜。走到門口,聽清青梔的吵吵嚷嚷,她馬夾袋一甩,衝進去往青梔屁股一個大巴掌:“胡說什麼?”

青梔:“我哪裡胡說了!”

青豆嘴巴委屈一扁:“媽——梔子說——”

青梔一拽,鬆開的手再度抓上青豆的頭發:“我說什麼了?我說錯了嗎?你叫什麼叫!”

青梔和青豆麵紅耳赤,披頭散發,互拎耳朵,互拽頭發,打得四眼猩紅。一個要發泄對教育製度的不滿,一個要釋放自己壓抑的天性,一邊痛一邊哭。嚎得賊爽。

吳會萍掃見桌上兩本一模一樣的作業本,拎起青梔的後領,重重扇屁股和背脊:“你不是說做完了嗎?上個禮拜就說做完了!你現在在寫什麼?寫什麼?啊!寫什麼!”

青梔漂亮的臉蛋充血成豬肝色,嚎得快要閉過氣去。她恨死這家人了!她想快點離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家!姐姐懷孕流產,媽媽天天打她,東東吵麼吵死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青豆狼狽歪坐地磚,掀起裙子抽噎抹淚,用看電視劇的表情看媽媽揍青梔。一點也不心疼青梔,也不感傷媽媽隻打青梔。

她無比平靜。

人呐,就是活該。她活該,青梔也活該。哼!

-

當晚,青豆接到另一通電話,來自親愛的虎子。

現在虎子在青豆心裡,成了特彆偉大的人。

經曆過失去,青豆不無極端定論:男人和女人交往還是不要摻雜愛情的好。

如果說顧弈象征純粹的愛情,傅安洲以愛情身份加入青豆人生,中間轉道友情,那虎子從相識到如今,始終是純潔的友情化身。

這才是真正穩定的感情!什麼情情愛愛的,煩死了。

青豆熱情有加:“虎子!我想你了!”

虎子被她這熱情嚇到了:“啊?”

“我想你了。”青豆又重複了一遍。

虎子頓了頓,清清嗓子,沒接這話,轉問她:“你猜我見到誰了!”

“誰啊?”

虎子音調一下拔高到假聲部:“老顧啊!”

青豆:“……”

“你猜他跟誰一起來的?”

青豆:“誰啊……”

“你猜!”

青豆麵色如土,翻了個白眼,旋即眼睛一亮:“他和傅安洲一起?”

“啊?安洲不是去美國了嗎?”虎子笑嘻嘻,給她釋放鉤子,“給你個提示,和個女的!”

青豆心下一涼:這麼快找到彆人了?

當然,邏輯很快歸位,算算日子,結合前情,青豆知道那是顧夢:“夢夢姐姐也去了啊。”

“嗐,你們也太了解了。真沒意思。”

虎子掛斷電話才被顧弈明確告知,他和豆子分開了。

虎子壓根兒沒信,嫌棄他矯情。多大了還鬨分手,他就知道欺負程青豆這種膽兒小的。

程青豆多軸的人呐,你轉通了她,她隻會跟你屁股轉。顧弈多犟的人呐,認準了的人,哪可能鬆手。

顧弈和程青豆分開?虎子認為,這事兒就跟他們當年在一起一樣,非常艱難。

-

顧弈在廣州那幾天,青豆就老想著,他會不會叫她去廣州玩,那她要不要去?

他要是遞來台階,她肯定得順著下。這回不能嘀咕上課和沒錢了,太不識趣了。

青豆把這幾年攢的錢、暑假打劇本掙的錢摞在一起,對著賬本分撥計劃。1300塊錢,她要怎麼花呢。她沒出去玩過,不知道多少才夠。

結果等到開學,也沒等到一通電話。青豆再打去給虎子,虎子說,他們早走了,就待了三天。

-

十月,南城入秋了。

城市的秋意不如心頭的秋意明顯。

等感受到分明的早晚溫差,青豆凍了個大哆嗦。早上五點出發,青豆來不及翻櫥,順手一抓,披上了師大附中的校服。

校外集合,金津問她怎麼這校服這麼大啊,青豆才慢吞吞反應過來,哦,這是顧弈忘她這兒的校服。不是她自己的。

天空陰沉沉的。青豆和係裡七十多位同學一起,背上軍綠帆布包,從校門口出發,背朝徐徐升起的太陽,一路往西,到南城最繁榮的南大街,再往北走,走到南城最北的老啤酒三廠為止。

前後男生負責舉旗子和手寫橫幅,中間女生整齊成行。來回二十五公裡,費時一天,橫穿城市,連接市民上下班時間。鍛煉意誌的同時,也起到向市民宣傳的作用。

青豆的衣服濕了一身又一身。結束後,他們在食堂排隊,跟係裡老師一人領了一個搪瓷杯。上麵紅字寫著紀念cz勝利五十九周年,一九九五年十月。

金津可惜,要是個整數就好了。

青豆老神在在:“這世界就是這樣的,有些時候,有些事情,發生的就不正正好。”

金津問:“為什麼呢?”

青豆:“可能明年這時候你就想明白了。”

金津信了。她是真把青豆的話當話的。但說者青豆嘴巴瓣兒一開一合,完全沒過腦子。

她這陣子,就愛講些虛的。

由於情緒泛濫,她一周能寫二十多首詩歌。半夜睡得好好的,腦子裡也會蹦出一句好詩。她枕邊放了本筆記本,時刻記錄她的靈感。

青豆那陣的詩口語化,情緒化,帶有強烈的女性色彩,用詞熱烈強烈猛烈。她愛愛情,也恨愛情。連帶著對生命的意義也產生懷疑。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