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弈做的就是根管治療相關的研究,所以比較擅長:“有點疼,你忍得住嗎?忍不住算了。”反正牙疼不是病。
“不要錢的疼我都忍得住。”虎子和以前不一樣了。一趟牢獄之災,再出來,他扛疼能力比以前長進不少。
吳世康對顧弈說,這個技術大家現在不太接受。
來這兒的基本都是非體製內市民,沒有定點醫療單位,要麼是打工的,要麼是小老板,一來就是拔牙,基本都是忍無可忍的程度才來就醫。他說可以治療,不用拔,人家都不願意。
虎子問,“為什麼不裝假牙?假牙不好嗎?還能挑顏色。要金就金,要銀就銀,好看得很。”
本來聽兩個牙醫聊天,素素覺得挺有意思。虎子一開口,她白眼差點翻到天上。
剛提起勁兒要啐他,一偏頭,對上他嘚瑟的笑,她的眉眼又舒展開來。
虎子就是個愛開玩笑的人,有時候為了活躍氣氛,會主動裝傻。本來真的挺嫌棄的,不對,就連現在都挺嫌棄的,但樂是真的樂。
素素有眼色,見顧弈往外張望好幾回,補完自己的兩顆齲齒,跑到外頭打電話給程青豆。
-
青豆記得這事兒,早起還糾結要不要去,下午王主任來她家,說有個老同事在文化館,幫她聯係問問今年招不招人,什麼個情況。
這一來,阻住了青豆的腳步。她默默放棄弄牙的打算,認為這是老天提醒她自尊自愛。
三點多,素素來電話,焦急問她磨嘰什麼呢?
青豆捂住聲筒,對那頭說,不想去了,顧弈對她沒有好臉色。
素素:“怎麼沒好臉色了?他弄牙的時候一直往外看,在等你。我看臉色好得很。”
這一說,青豆心又軟了。但她還是想賭氣:“大年三十那天,他跟我說他在西城有人了。”
“有人?什麼人?”素素抬高音量,掐準一分鐘,“顧弈能有什麼人?肯定是編的!快來!”
?青豆出門時,王主任正舉著她家電話,跟老同事敘舊。蓉蓉和青梔伺候一旁,她很沒良心,灰溜溜地出了門。
坐公車搖了三站路,到的時候,顧弈正在幫虎子量牙取模型。
青豆和顧弈隔空對視一眼,又避開眼神,沒有打招呼。
吳世康確認了一句,知道是認識的,樂嗬嗬拍拍空椅子:“來,妹妹。”
顧弈停下調印膜料的動作,對吳世康說:“她我來弄吧。”
吳世康點點頭,接過他調材料的彎盤,“那這個我來吧。”
虎子移開手邊的鏡子,捂住酸泛的牙關:“豆子的牙和我差不多。”
一進門,不知道是聞到恐怖濃鬱的酒精味,還是看到讓人牙癢癢的男人,青豆的心撲通亂跳,兩腿發軟。
她謹慎地坐進牙科椅,偏頭問虎子:“你的假牙今天能做嗎?”她本來還想問要不要錢,看見吳世康,猜測是這家門診的醫生,又沒好意思問。
“今天取模型,要來好幾回呢。”虎子脖子伸長,好奇程青豆的蛀牙會有多少,“我猜至少十顆。程青豆比我還愛吃糖,不可能比我少。”
青豆牙關一咬:“你蛀了十顆?那怎麼辦?”不會死吧。人總共才多少顆牙啊?
“補啊,可疼可疼了!”虎子皺起臉,嚇唬她。
顧弈摘掉剛才的手套,丟進盆裡,換了副新手套,邊穿戴邊走近。
他居高臨下,笑得挺壞的,“賭一賭,多少個?”話是對虎子說的,眼神盯著的卻是程青豆的眼睛。
虎子:“我猜十個。”
“賭什麼?”
“請頓飯唄。就上回的酒樓。”虎子又補充,“那種邊角磨掉的一點點,也要算的。”
顧弈撫了撫褶皺不貼手的橡膠手套,回憶上次看到的口腔狀況:“行。我猜五個。”
這麼精確,一看就是有備。虎子覺得沒勁,倒回自己的坑:“不賭了不賭了。那我肯定沒你了解。”
倆男的正在玩程青豆,程青豆本人嚇得想跑。
“你們怎麼這樣!”這不是她想象的、被哄著弄牙的狀況。
-
素素由對麵馬路上完公廁,見青豆已經乖乖躺在了椅子上:“挺快啊。看來本來就不用我打電話。”頭發編好,皮鞋擦亮,拾掇得漂漂亮亮。哼哼,口是心非的死丫頭。
素素方才打完電話回來,大聲問顧弈,怎麼回事,豆子說你在西城有人了?她知道肯定是個誤會,但她得把這話喊給顧弈聽。男人聽到這種話,多會很得意。她得拿豆子小姐獻祭,哄哄今天的恩公。恩公愣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切了一聲,不以為意。但上翹的嘴角說明,他很滿意。
素素就知道是青豆亂想。男人在外麵有人,還跟你承認,這比他們有鬼還有鬼!
素素抄兜,沒話找話地誇吳世康:“假牙也是這裡做嗎?好厲害啊!”
“沒有沒有,假牙是送到廠裡做的。我現在就是做模具。”吳世康又展開誇前輩,“以前牙科診所才叫什麼都會。”
虎子插話道:“我媽說以前牙科診所還挖雞眼。”
吳世康:“弄!雞眼針眼,哪裡都弄。”
聲音清晰熱鬨地灌入耳朵。
青豆像個怪獸一樣,“啊”地張大嘴,失去語言能力。顧弈的眉眼就這麼超級近距離,挨在她腦袋上方。
無影燈在睫尖鍍上一圈光,又乖又帥。
他不說話不皺眉的時候,極具迷惑性。青豆第一次發現,他的眼睛不笑尤帶三分情。哦,另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手指鑽進人嘴裡,擦過舌頭,是很s情的。
作者有話說:
(1)文中結婚證領取日期定為7.14周五,豆子期末考完去顧弈家的上午。
(2)各個省份結婚證不同,章也不同。本文中參考的是有結婚照的結婚證,印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