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處,公良瑾全不意外。
他靜靜頷首,安撫道:“不要急,慢慢說。”
顏喬喬吸一口氣,繼續坦白:“即便有了肌膚之親,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公良瑾不動聲色,長身微傾:“所以你……”
拒絕麼,如何拒絕的。
顏喬喬弱弱道:“我吃驚極了,那不是讓我白、嫖麼。”
公良瑾:“……”
公良瑾:“???”
他極慢極慢地立直身軀,眼角微微跳了下。
顏喬喬趕緊表功:“那我自然是斬釘截鐵、義正辭嚴地拒絕了!”
公良瑾:“……”
他抬手扶了扶案桌,一雙清冷黑眸中浮起了生無可戀、四大皆空的迷霧。
半晌,他恍惚歎了聲。
“此生不想,再入皇城。”
*
這一路,沉默的人換成了公良瑾。
車馬停入清涼台。
顏喬喬惴惴不安地隨公良瑾下了車。剛踏過清涼台前院,忽聞一聲悠長清唳自南麵傳來。
抬眸一看,見那花火似焰的赤雲台方向振翅飛出一隻青鷹。
這個時間點,不用猜也知道是顏青來信。
青鷹久等不見她回庭院,便飛出來尋人了。
顏喬喬合了個喇叭:“小青——”
這隻鷹養久了,十分通人性。它徑直飛向清涼台,遙遙見著人,便收翼開始俯衝。
近了,近了……
青鷹無視顏喬喬,輕身一縱,落向公良瑾。
顏喬喬:“?”
隻聽“撲棱”一聲,它端端正正停向公良瑾揚起的手臂。
長臂微微一沉,接住了鷹。
顏喬喬眨了眨眼睛:“這是我大哥的青鷹……”
公良瑾淡聲道:“仁君道意,天然與萬物親近。”
“哦……”
青鷹揚起爪,將竹製信筒遞給顏喬喬。
顏喬喬接信,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公良瑾的手臂上。
她更加清晰地意識到,殿下看著清瘦,其實極為修長挺拔。他比她高很多,他的手臂可以將她的身體環過一圈,可以一箭射得韓崢偽身灰飛煙滅,也可以輕鬆接住這麼一大隻可以把她整個撲倒的青鷹。
所以如果他想要摁住她的話,一隻手便夠了。
她一邊瞎琢磨,一邊接過信筒打開。
隻看了一眼,她便倒嘶著涼氣,僵成了一塊木雕。
顏青第一句便大逆不道。
他告訴顏喬喬,他遲早會親手擰下她心上人的狗頭。
顏喬喬心臟怦怦直跳,她掩住信箋,瞄了瞄公良瑾,隻見他正隨手輕撫青鷹頸後順滑細軟的毛。
“殿下,”她懸著心問道,“您在青州的時候,顏青有沒有在您麵前說過奇怪的話?”
“何為奇怪?”
“比如我的婚事……”顏喬喬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公良瑾眉目沉靜:“不是說好了,你的婚事由我負責。怎麼了?”
顏喬喬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變得完全不聽使喚,一個勁兒在胸膛裡胡蹦亂跳。
她不敢再問,飛快搖了搖頭,繼續埋頭讀信。
顏青寫信一如既往地囉嗦。
顏喬喬一目十行,隻挑著關鍵字詞讀——記得她剛重生那會兒,還曾如獲至寶一般捧著顏青的信件,如今不過短短一個月,顏青便憑借真本事,讓顏喬喬心中的柔軟情愫蕩然無存。
很快就找到了赤紅之母。
顏青很喪氣地告訴她,關於赤紅之母的事情,阿爹死也不肯說,他是沒轍了,讓顏喬喬也死了心,不必再琢磨。
顏喬喬抬眸看了看公良瑾。
此生有幸與殿下同行,前世至死不知的秘密,今生已揭曉了答案。
酸甜交織的情緒泛過心口,令她的視線微微模糊。
她牽起唇角笑了笑,繼續低頭看信。
信件末尾,說的是阿爹忽然刨了小姑姑的舊墳,誰知那墳塋早已遭了賊,墓葬品沒動,屍骨卻是不翼而飛。
顏青發出了靈魂疑問——誰家盜墓賊,居然乾這買櫝還珠的事?
這成語用得,令人無力吐槽。
顏喬喬合上信箋,心中基本已能確定,小姑姑顏玉貞正是那個會使偽身之術的無間珠華。
進入書房,青鷹很老實地停到窗欞上,等待顏喬喬回信。
公良瑾挽袖,遞上紙和筆,很體貼地道:“顏世子既然問起,不如便直言相告——我可為你添一句批注。”
顏喬喬:“!!!”
她可沒有忘記,自己那日心神激蕩之下,都在信上寫了些什麼要命的東西。
——‘我的婚事已有人負責,他是世間最好的男兒,此生非他不嫁。’
心臟亂跳,耳尖再一次浸滿紅霞。
“怎麼了?”公良瑾不疾不徐問,“有何顧慮?”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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