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醍醐灌頂(1 / 2)

重返男神黑化前 青花燃 8835 字 11個月前

禁製開啟, 有風從庭院中吹出來。

被封印在院中的畫麵、聲音和味道,齊齊湧出。

赤霞株的香氣濃到刺鼻,豔麗、腐敗。這是……花瓣糜爛在泥土中的味道。

顏喬喬恍了恍神, 一時竟未能分辨, 迎麵撲來的聲浪究竟是什麼。

熟悉的噪音, 熟到幾乎讓人下意識地忽略它。

她迷茫地眨了下眼睛,腳步微微踉蹌。

一雙大手握住她的雙肩, 幫助她站穩、跨過門檻。

落腳之時, 她仿佛被燙了一樣, 飛快地跳開——腳下,是兩朵破碎的赤霞花。

除了花瓣靡敗的氣味之外, 庭院中還充斥著極清新的濃鬱木汁香。顏喬喬一直認為,這股氣息是青草和樹木受傷流血的味道。

她心愛的赤霞株,受了重創。

花枝被斬落遍地, 在它的傷口上, 懸掛了無數風鈴, 密匝匝地搖晃。

她有些恍惚。

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前世。

那一日她推開院門, 看到的便是這般景象。

舊日重現, 她清晰地體驗到前世感受——錯愕、迷茫、心疼、被“為你好”壓抑在胸腔中的憤怒。

破敗之際的花香味太過濃鬱,令她有些呼吸困難。

她看見公良瑾重重一拂袖, 兩扇院門在身後“砰”地闔上。

廣袖下探出一隻手,手掌一翻, 便有暗若深淵的衝擊波如海嘯一般, 轟然蕩過整間庭院。

遍地落花揚起三尺,在半空微頓,木廊、屋舍隱隱一震。

“院中無人。”他斂下眸中殺機, 淡聲說道。

顏喬喬輕輕點頭,唇瓣抿了好幾下,終於吐出一句話:“他們真壞。”

特意跑來誅她的心。

他垂眸看她,問:“從前便是這樣?”

“嗯。”她微微一笑,“一模一樣。”

她小心地繞開地上花瓣密聚的地方,一蹦一跳走向那棵陪了她許多年的赤霞株。

公良瑾薄唇微抿,靜靜看著她。

這株花被她養得極好,生機蓬勃,鮮活繁茂,花枝肆意生長。在清涼台遠遠望見這一簇紅雲,仿佛就像看到了活蹦亂跳的她。

花像主人,倒是聞所未聞。

那些人,想毀了她麼?

他抬眸,淡淡掃過滿樹風鈴,眸色愈來愈冷。

顏喬喬忽然感覺庭院中的溫度下降了許多。她抱了抱胳膊,穿過地上的花枝,來到樹下。

伸出指尖,輕輕碰了下樹乾。

前些日子,她穿著被臭藥包熏過的燙金大紅袍回來抱它,它還曾嫌棄地往她頭頂扔了根細細的枯枝。

“如今可好,”她輕聲嘀咕,“你都沒有花枝可以打我啦。”

她將臉頰貼上去,在灰褐色、微糙的樹皮上輕輕地磨蹭。

片刻之後,身後傳來腳步聲。

顏喬喬正想回頭,一雙大手便覆住了她的肩。

他俯身靠近她,嗓音溫和而低沉,在她耳畔道:“不要難過。想要什麼,趙玉堇都可以給。”

見她在樹下縮成小小一團,可憐得像一隻失了巢的小鳥……他決定讓趙玉堇再多活一日。

此刻,顏喬喬其實並沒有哭。

她是很心疼她的赤霞株,但今生的她,擁有了太多前世不曾得到的東西。

比如殿下為她種在清涼台的小花苗,比如她抱了一路、最終死得其所的大金磚,比如她已悄悄認定的、今生唯一的夫君……趙玉堇。

韓崢想誅她的心,想她像前世那樣黯然神傷,怎麼可能?

他未免也太看得起這些不值錢的破爛風鈴。

顏喬喬原想朗笑三聲,大肆嘲諷韓崢一頓,卻沒料到,殿下竟然誤以為她在難過,不惜祭出趙玉堇來安慰她。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飛快地收斂了囂張凶狠的表情,往下垂了垂眼角和唇角,慢吞吞地轉過身。

她輕輕抽噎:“我……好難過……想要趙玉堇抱……”

公良瑾眼角微抽。

這哭得未免也太假了些,讓人很難接得下去。原以為她此刻心神不穩,脆弱可憐,誰知她竟是這副德行——失誤了。

顏喬喬對上那雙清冷黑眸,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誤了。

她飛快地轉了轉眼珠,強行拐了個彎:“……抱塊金磚來給我。”

正要抬手抱她的公良瑾:“……”

*

趙玉堇沒有抱金磚給她,而是把她拎進了書房。

他淡淡地笑著,取了筆墨,運筆如飛,在她那張幾乎沒用過的書桌上鋪好九宮格宣紙,畫下九幅一望就讓人頭昏腦漲的陣圖。

“此陣,萬金難求。”他笑得溫和極了。

顏喬喬:“……”

他微微地笑著,踏出書房,順手從地上撿了一根韌度和硬度都恰到好處的細花枝。

顏喬喬:“……”

她仿佛聽到了來自赤霞株的嘲笑——誰說落了花枝就不能打你啦?

這一夜,顏喬喬見識到了昆山院半師的恐怖。

學到後麵,她連窗外那些令人心煩意亂的鈴鐺聲都聽不見了。

滿腦子俱是“經”、“緯”、“離”、“艮”、“巽”……她的雙目漸漸失去了神采,整個人渾渾噩噩。

“這一部分太簡單,是否有些無聊?”他淡淡說著,用花枝指向下一處,“好,我們加快進度。”

顏喬喬:“……???”

端坐書桌後麵那人,太清正,太嚴厲,像一尊毫無感情的學廟神像,讓她根本提不起勇氣來抗議、或是喊著“趙玉堇”衝他撒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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