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當時是出於好玩還是彆的什麼理由,總之她替他們分擔了大部分風險是不爭的事實。
還有三年前的那次。
那個深夜,他的私人郵箱第一次收到來自她的消息。
雖然是一條警情的通報,不過……考慮到她是一個看到炸彈都不會報警,而是會選擇獨自上手拆除的人,萩原研二覺得,她在深夜獨自趕往倉庫、聽到不對勁的聲音的時候,能第一時間給他發消息已經是相當大的進步了。
他們趕往現場的時候,的確發現了不少槍戰的痕跡,雖然到現在都沒能確定當時交火的是什麼勢力,不過現場沒有血跡,那麼就證明……
或許她也在無形當中救下了什麼人的性命也說不定。
論跡不論心,她做的事從結果上來說都姑且還算是好的。
那麼這一次呢?
這一次她又會怎麼做呢?
她做的事情,又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呢?
萩原研二思索了片刻,還是將手再次伸了過去。
“你抓著我的手臂吧,我幫你分擔一點重量,這樣至少你的腿能輕鬆一點。”
星澤津紀的腳步停了一下,看向那隻遞到自己麵前的手。
走廊裡的光線並不明亮,不過她還是能看清青年的手很漂亮,手掌寬大,手指薄而骨節分明,一看就非常靈活。
星澤津紀其實並不太在意萩原研二是不是跟著自己。
反正打卡也隻是一瞬間的事,隻要她能順利越過那道門,那麼事後就算萩原研二或鬆田陣平因此而責備她,她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不過萩原研二這個人和鬆田不一樣,他並不會在旁邊吵吵鬨鬨,也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在她麵前設卡。
她不怎麼通人情世故,卻也知道,萩原研二這是在向她釋放善意,眼下她腳傷又是事實,那麼她樂得借他的力,讓這張卡打得更輕鬆一點。
於是她抬起手,將自己的手緩緩放進青年的掌心裡。
她的手在女性當中也算得上是大的了,但放在青年的手掌心裡,依然不免顯得有些嬌小。
手指的形狀同樣細而長,乍看之下,也是一隻很好看的手。
但此刻落在青年的手掌裡,卻明顯襯出了皮膚上的瑕疵。
因為從小時候開始就常年做一些搬運的工作,加上做實驗的時候難免有一些失誤,致使她手上的皮膚略有些粗糙,掌心幾乎鋪滿了一層繭,而手背也有深深淺淺的傷疤,此刻落在青年保養得很好的掌心裡,顯得有些紮眼。
星澤津紀自己並不在意,但萩原研二的視線卻忍不住在她的手上停留了片刻。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今年也隻有二十七歲,就算現在處境艱難,也是個創業公司的社長,按說過得應該是光鮮而體麵的生活。
可這雙手上的斫痕卻著實不是那麼回事。
她……
以前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呢?
得是什麼樣的生活才會造就出這樣的一雙手,又是什麼樣的生活,才會造就出她這樣的性格呢?
半層樓的路程並不長,就算星澤津紀的腿稍微有些不便,兩個人也著實花不了多少時間。
樓下刑事部的走廊光線比安全樓梯亮一點,出安全門的時候,星澤津紀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不過她腳下並沒停留。
警視廳的地圖在腦內溫習了很多遍,她早就爛熟於胸,借著青年的力,她自信滿滿地朝著印象裡審訊室的方位走去。
但沒想到的是,在她準備靠近審訊室的時候,原本一直扶著她的萩原研二卻是陡然抽回手,將手臂橫在了她的身前。
“等一下。”
“嗯?”
星澤津紀的眉毛一瞬間擰了起來。
她已經翻過了重重阻礙,偏在這臨門一腳的時候又給她搗亂,這擱她可忍不了!
於是她果斷決定無視萩原研二的阻止,推開攔在身前的手,加急了腳步朝著審訊室的方向邁進。
因為光線變化而略有些受阻的視線終於重新聚焦。
星澤津紀才赫然注意到,不遠處審訊室的門並沒有關緊,而是虛掩著的。
——這敢情好!
這樣一來,她甚至不用考慮要怎麼混進去的問題了!
星澤津紀沒有遲疑,當即走到門邊,伸手推開了虛掩著的房門。
在邁過門檻的瞬間,美妙的係統音在腦內響起。
下一秒,她整個身體不受控製地陷入了僵硬。
因為她終於看清了審訊室內的場景。
狹窄的房間裡隻有一張四方,桌子兩側放著兩把椅子,靠門邊這側的椅子上沒有人,而對麵那一側的椅子上,一個男人的身體軟綿綿地伏在了桌麵上。
白色的桌麵上鋪開了一層暗紅色的液體,它們順著桌麵肆意流淌,漫過桌邊,滴滴答答地滴落在了地麵上。
星澤津紀的大腦有一瞬是完全空白的。
下一秒,手臂上忽然傳來了一陣拉扯的力量。
她僵硬地抬起頭,就對上了鬆田陣平滿載著怒火的視線。
“出來。”他說著,不容分說地把她扯出了審訊室的房間。
受傷的腳踝在此刻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存在感。
強烈的刺痛讓星澤津紀幾乎站立不穩。
她踉踉蹌蹌地跟著鬆田陣平出了審訊室,看到了同樣神情肅然的萩原研二。
這下……麻煩好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