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死盯著眼前的男人,試圖從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找出答案。
風見裕也也絲毫不肯退讓,隔著厚實的鏡片,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硝煙味在空氣中彌漫,一旁的書記員更是縮回了角落,仿佛生怕兩個人之間爆發的戰鬥會波及到自己。
就在這個當口,房間的另一角卻忽然傳來了一道清冷而平淡的女聲:
“那個……”
鬆田陣平猛地回頭,看向坐在桌邊的星澤津紀。
星澤津紀並不太清楚公安是怎麼回事,不過有一件事她可以確認,她現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條切實可行的路線,這個時候要是由這個公安亂來,肯定又要節外生枝。
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也討厭那樣的麻煩。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開口:
“……公安先生剛剛提到說,想要帶走案件的嫌疑人。”
“但如果我不是嫌疑人呢?”
風見裕也被問得一怔。
鬆田陣平眯起了眼,再看向風見裕也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
很好,案件不是公安“製造”出來的,不然風見裕也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把星澤津紀的罪名坐實。
現在看來,風見裕也本身對這起案件也並不了解。
那麼就有試探和操作的空間。
星澤津紀倒是給了他一個很好的由頭。
“是啊,風見警官。”
再開口,鬆田的語調也揚了起來。
“你剛剛說,來這裡的目的是接管證物和嫌疑人。”
他將“嫌疑人”三個字咬得極重。
“既然是公安大老爺的要求,那我們當刑警的也該配合。”
“你們要的是嫌疑人,所以在我們抓住真正的嫌疑人之前,你們就在後方安心喝茶吧。”
“你……”
風見被鬆田陣平陡然轉變的態度噎得夠嗆,掛著嚴肅表情的麵孔也差點破功。
他抬手又扶了一下眼鏡,掩下一瞬的無措。
定了定神後,他才再次開口:
“現有的證據都指向這位小姐有重大嫌疑,我們既然接手這個案件,當然會圍繞這一點展開調查。”
哦?
鬆田再次瞥了星澤一眼。
看來風見裕也來這裡的目的不是案件,是她。
她做了什麼?居然會被公安盯上。
鬆田陣平的心思稍沉,嘴上卻不肯放鬆:
“你們收到的消息已經過時了。就在剛剛,審訊已經有結果了。”
他拖長了音調,故意用氣人的語氣來試探對麵這個公安的底線:
“從我們手裡搶了案子,為的是把我們花幾個小時就已經查實的東西重新再查一遍,你們公安的作風就是這麼浪費時間嗎?”
“我沒有向你解釋的義務。”
風見裕也再次重複了一遍。
公安在警察係統裡一向是這樣超然的存在。
“可是為什麼呢?”
星澤津紀再次開口,語氣充滿困惑:
“為什麼非要針對我不可呢?”
空氣有一瞬安靜,室內幾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星澤津紀仰著頭,看著風見裕也:
“你剛剛說要查案,可是鬆田警官已經說過了,我不是真犯人,真凶另有其人,而我知道該怎麼才能找出那家夥。”
“但風見警官您,比起真犯人,好像更想要把我帶走審問一樣。”
“可我也沒見過你,也沒做過什麼值得你們懷疑的事吧。”
“還是說,我在什麼地方得罪過你,然後忘記了?”
“說到底,你們警察,不是想要破案嗎?”
風見裕也的瞳孔有一瞬的收縮。
他出現在這裡的確不是為了那起區區殺人案,儘管事情涉及到警察係統內部,的確算是他們公安的職責,不過他自身是特彆行動小組的人,所以自然不會為這樣的事情分神。
他來這裡,是因為接到了自己頂頭上司的命令。
不久之前,他接到了自家上司、潛入搜查官降穀零的聯絡,說讓他留意一下被搜一帶回警視廳的那個叫星澤津紀的女人,另外如果可能,儘量阻止那個女人和搜一有過深的牽扯。
這是上司在臥底的間隙拚死傳遞回來的消息,他當然要竭儘全力執行。
於是他摸來了這裡,卻得到了她因為殺人嫌疑而被暫時扣留的消息。
風見裕也立刻意識到這是個機會,他可以趁著這樣的機會名正言順地將星澤津紀納入公安的控製範圍,但是……
她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沒見過他,她不覺得公安有扣留她的理由。
如果他強行這麼做,她會怎麼應對?
她是個很敏銳的人,邏輯縝密,不容小覷。如果他們毫無理由地扣留了她,她會不會懷疑到降穀先生頭上?
風見裕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唯獨這個風險,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去冒。
在擁有能夠徹底扣住她的證據之前,他都不能有太出格的行動。
風見裕也遲疑了,鬆田陣平敏銳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連公安都是受她掣肘,他還真是小看她了。
鬆田陣平不知道這個風見是哪個部門,調查的是什麼案子,但是他也清楚公安插手的都是和什麼有關的。
官/員,黨/派,國際犯罪,大型組織。
那些人玩的不是正義的遊戲,而是權力的遊戲,所以他們行事肆無忌憚,卻又會在意外的地方受製。
公安有顧慮,不敢查她,可他卻沒有。
他也從不在意從公安的手裡搶案子。
鬆田陣平輕輕嗤笑了一聲,心裡有了盤算。
這是連公安都能扯進來的人,再像之前那樣橫衝直撞肯定不行。
他也得考慮一下戰術。
既然她說能解決審訊室殺人的案件,那他就讓她去解決。
她想演,他就由著她演。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能弄出什麼名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