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燼今天會經過操場,完全是個意外。
他們專業今天有早八的課,地點還是在嘉和校區。趕早起來的,身體就跟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運轉遲緩。
連睡了三節課,陳燼腦子還有些昏昏沉沉的。
肖揚從一下課——陳燼醒過來後,就逼逼了一路。
“第一次看你困成這樣,要不是知道你還是清白身,我都要懷疑你昨晚乾什麼壞事去了。”
“論壇裡的人都說你跟人上酒店去了。你給兄弟透個底,昨晚真的沒有……?”
陳燼抬手捏了捏發僵的脖頸,聞言瞥了他一眼,懶得說話。
旁邊謝柏言適時開口:“我得去操場一趟,你們先走?”
他是新上任的學生會主席,得去看一眼軍訓的情況,順便關心一下充當誌願者的學生會成員。
“走什麼走啊!”肖揚揚眉,“兩個校區的美女都在這了,我們和你去看看。”說著,一把拉住了抬腿就要走的陳燼,“從操場回去更快。大哥你走什麼走啊,經過的時候大不了彆看不就行了。”
一群人推推搡搡往操場走。
一進操場,肖揚就跟魚被投放到了水裡一樣,各種誇哪個方陣的哪個女生水靈漂亮身材好,語氣就跟見了自己親姐妹一樣的親切,好像誰都跟他認識。
陳燼全程左耳進右耳出。
眼見快要走到操場門口了,視線不經意地一掃,腳步頓住了。
綠油油的方陣隊裡,小姑娘白得很出挑。
軍訓服很大,顯得她整個人都瘦瘦小小的。一張小臉被壓在帽簷下,唇抿著,露出尖尖的下巴。陽光從斜側方打過來,正好落在她左臉上,能清晰看到臉上細小的絨毛。
在教官“把身體給我繃直了繃緊了”的喊聲中,偷偷挺了挺肩,站得更直了些。
肖揚人都要走到操場門口了,也沒見陳燼跟上來。回頭就看他跟丟魂似的盯著某個地方看。
於是順著他的視線也看了過來。
什麼也沒看到,就看到一堆綠油油的菜地苗。但肖揚好歹還是分辨出了這是播音專業的方陣。
“果然是上電視的專業,個個都長得很漂亮,聲音也好聽。被她們這樣的叫一聲學長,怕是人都要沒了!”
陳燼一下就想到了昨晚。
小姑娘整個人埋在枕頭裡,紅著臉氣息不穩,卻仍舊清甜柔軟的聲音。
眼皮一跳。
頭皮過電般地發麻。
“不過播音好幾個班吧?不知道這是幾班?”
“(1)班的。”
“(1)班的?不是說這班有個特純的小學妹——”肖揚忽地反應過來,看向陳燼,“我操?你怎麼知道的?”
這話換誰來說,肖揚都不會這麼驚訝。
但就是從陳燼口裡邊說出來,哪裡都奇怪。
相處幾次下來就會發現了,陳燼是那種十分懶散不在乎的人,肖揚甚至懷疑過他是不是隻記得遊泳的技巧和宿舍的方位,其他一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樣的人!
居然能準確說出哪個方陣是哪個班級?!!
肯定有古怪!
陳燼放在口袋裡的手機輕輕震動。
號碼被曝光後,他是打算去換個號的,隻不過這兩天一直都沒什麼時間。加上平時也有用到手機的時候,隻能偶爾開機一段時間。
但電話能不能打進來,也全憑偶然。
他接起來,也就沒搭理肖揚的話。
“你好,這邊是萬豪酒店。”
陳燼“嗯”了一聲。
“是這樣的,昨天您在我們這訂了一間房,和您同行的女生丟失了一張校園卡。她的電話我們暫時打不進去,所以打給您這邊問問,校園卡找到了嗎?”
肖揚耳尖,一下子就聽到了“酒店”兩個字,立馬看了過來。
但陳燼已經掛斷了電話,留下一句“你們先走”轉身踏進了操場。
肖揚和程延麵麵相覷,而後同時“我靠”了一聲。
“幾個意思啊?!不會真的有情況吧!”
“你看他那樣子,這不得有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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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燼撿到校園卡那會,是想把它物歸原主的。
隻不過事情一多,加上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就給拋到了腦後。
如果不是酒店打了電話過來確定,他可能都快要忘記自己撿到校園卡這回事。
想到她們還在軍訓。
陳燼繞去一旁的食堂,買了瓶冰水。
沒想到會恰好撞見這樣的場景。
他聽多了自己被傳謠的話。
總有幾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人,一邊說和他認識,一邊各種造謠和他有關的事情。
也都習慣了,彆人在聽到那些話後脫口而出的那句“啊,看不出陳燼是這樣的人”,而後一邊喜歡他一邊又鄙夷他。
他一直都覺得挺好笑的,從來不在意。
可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瞬間,聽到那些話後,心裡麵突然就有幾分不爽。
她維護的話,像是一扇風,把他的這陣不爽輕易澆滅。
小姑娘估計也沒這樣當眾辯駁過彆人,整張臉燒得通紅。
怔怔地發著呆。
陳燼幾步上前,把手裡的冰水貼在她的側臉上。
而後微微俯身,看著她眼底自己清晰的身影,聲音發啞:“臉怎麼這麼紅?”
水瓶上的水珠附在她臉上,濕潤冰涼。
林書夏愣了下。
沒想到陳燼會突然出現在她身後。
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那些話。
而是……他有沒有聽到那些關於他的不實的話。
是的。
林書夏覺得那些都是不實的話。
她的眼睛會讓她認識一個人,認識陳燼,而不是通過一雙耳朵。
見她沒接,陳燼擰開水瓶,遞到她手邊:“給你買的,不喝?”
林書夏遲疑了一下,見他僵持著,大有不接就不鬆手的架勢,連忙接了過來,小抿了一口,“謝謝。”
明明剛才很渴。
但這會兒,莫名地卻又有些喝不下。
心裡麵堵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