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想這裡熱鬨起來,等以後仁哥兒媳婦過門,就能陪我一道抹牌了。”先時文妙真人還在時,二夫人馮氏便和兩個妯娌陪著婆婆抹牌,那時候何等快樂。
彆看方才老太太在席間沒有露出分毫神色,但心裡著實想起了二兒子。剛出事時,心裡不是沒有埋怨過他牽連了一家子。等時日一長,可又記掛起來,到底是身上掉下去的一塊肉啊。
然而聖人對文妙真人的事一直沒鬆口,即使先皇後、先太子、先太孫薨逝後,聖人開始篤信道佛,也沒有提文妙真人半個字。即使那時候文妙真人已有隱士之名,也常替往來百姓講道,頗有聲名。
陸氏也遲疑起來,婆婆這樣安排確實很妥當。遠的不說,仁哥兒和真姐兒住出去,亦寧就能分到自己的院子,不必再和她住一處了。
顧老夫人見大兒媳有幾分意動,便拍板道,“行了,這件事就聽我的。到時也讓寧丫頭自己單開一個院子,她年紀也不小了,有些事情是該自己料理起來了。”陸氏應下不提。顧老夫人卻也是在為大兒媳著想,她也確實該歇歇了。
彭氏卻有些走神,也顧不得這話是不是在點撥她。聽婆婆這意思,是要替大姑娘相看起人家來。不然怎麼好端端地,要把大姑娘挪到正房去!
府裡一直把白閣老和顧老夫人住的宅子稱為正房。所謂的白府,就是三個宅子拚在一起的超級大宅子,共用一個大門罷了。
彭氏想的不是那些雞毛蒜皮的小利,而是她的嬋姐兒和亦寧是一般年紀,亦寧自有陸氏照管,但亦真的婚事若老太太過問了,那還能有好的給她的亦嬋嗎?!彭氏想到之前老太太是應了要給亦嬋說一門好婚事的,這才沒有立時慌起來。真讓她和陸氏爭,那指定是爭不過的,拿什麼和太傅的女兒去爭?
更何況陸氏給亦寧說的婚事,對方不一定就能看上亦嬋。彭氏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女兒比起一般的高官已是好太多,雖是庶子嫡女,但好
() 歹丈夫是五品官,公爹又是內閣大學士,借著祖父的威名,未必不能結一門好親事。()
前提是亦真得有個好著落,不用讓後麵的妹妹去挑她剩下的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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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文妙真人的女兒不能不認真對待,明明是二房的女兒,彭氏也跟著著急上火。
顧老夫人看著三兒媳,哪裡能不明白她心裡想什麼,也拍拍她的手,“到時候德哥兒成親,也一道住進來,就更熱鬨了。”老太太倒是想開口讓亦嬋住進去,可亦嬋在東院裡本就獨享一個大院子,底下的弟妹都是擠著住的。再給她開特例,那麵上也太難看了。彭氏又決計不會把女兒空出來的院子給底下的庶女住,又不是不回來了。
老太太想得明白,她也隻能照管到這裡。等她和老頭子撒手一去,家裡肯定是要分家的。到時候彭氏自家買了宅子,當個官太太,兒女又都有了著落,還不過快活日子去?
彭氏回過神來,也知道老太太是讓自己寬心,也跟著陪笑。
……
亦嬋帶著幾人在花園子裡轉了一圈兒,回頭又對亦寧說,“等五月裡咱們去城外的馬場跑馬去,那時候才快活呢。”時下高門大戶流行養馬,不僅能看出一個家族的地位高低,也能看出其家的財力如何。家底厚實的人家,自然把馬養得溜光水滑。那家底弱些的,連馬都養不起。白家自然是在馬場養著好馬,有些是自家購得,有些是聖人所賜。
聖人有全天下最好的馬,對幾位老臣,宗室勳貴一向慷慨。
五月裡殿試已經結束,正是鬆快的好日子。五月五又是亦安的及笄禮,想到這裡,亦安不由期待起來。
不僅亦寧,就連亦安等人,也不由心生向往。江南文風尤盛,詩宴花宴層出不窮,跑馬這類事卻少。而京城貴女大多喜愛放馬,戴上帷帽在馬場裡轉一圈,一整日都是歡聲笑語。
而且馬場裡也有各家公子陪著姐妹一道去的,說不準其中就有誰的姻緣在裡麵。
“可我們都沒騎過馬,也沒有騎馬穿的衣裳,置辦起來豈不麻煩?”亦寧想到可以騎馬很是快樂,轉而又想到自家並不曾騎過馬,到時候可彆出洋相。
亦嬋不在意道,“這有什麼?讓針線房的人趕著做幾身就是,馬場那裡又有專門教騎馬的師傅,不過花幾個錢。咱們到時候一道去放馬,樂得自在一日。”亦嬋說起這些來,可謂是頭頭是道。
亦寧被她說動,“那可要早些準備起來。”
亦嬋又帶著姐妹們在宅子裡轉了小半個時辰,最後轉到亦謹、亦柔那裡。
“咱們小聲些,八妹正病著。”亦嬋對亦安幾人道。
亦安等人俱點頭,姐妹們輕手輕腳進了內室。
亦謹身邊的丫鬟黃芷見幾位姑娘到了,忙進去通報。亦嬋揮手攔了,自己帶著妹妹們悄悄進去。
“六妹,八妹可好些了?”亦嬋小聲喚道坐在桌邊的亦謹。
亦謹穿一身水藍色衣裳,頭上戴的首飾略微有幾分素淨,照顧亦柔反倒把她照顧出幾分病色來。
() 原靠在小桌上打盹的亦謹瞬時驚醒,見到一群女孩兒站在自己麵前,還以為是哪家姑娘來作客了。隻是這些姑娘往日沒有見過,不知是哪一家的。
亦謹照看亦柔,院子裡連個通報消息的丫鬟都沒有,連陸氏回來都不知曉。
亦嬋見亦謹露出幾分茫然之色,便介紹道,“這是大伯母的女兒們,也是咱們的姐妹。聽說八妹病了,祖母讓我們都來探望。”亦謹這才回過神來,家裡確實是有一群姐妹在外,有八九年不曾相見。
“原是姐妹們到了,恕我招待不周。黃芷,快沏茶去。”亦謹吩咐丫鬟去沏茶,自家請一眾姐妹坐下。
亦嬋挨個兒給亦謹介紹道,“這是真姐姐,這是你寧姐姐,這是你安姐姐,這是你和妹妹……”因為亦寧、亦安要比亦嬋小,所以加個你字。說到亦和時,便換成了妹妹。
亦謹險些分不清這些姐妹,還是借首飾來認的,亦真頭上戴得一支羊脂玉簪,綴著寶石流蘇。亦寧戴著一個白玉寶石瓔珞,亦安手腕上戴著一對紅寶石金手鐲,亦和戴著一枚攢珍珠簪。
“我怎麼看著六妹也有些憔悴似的?”亦寧問道。
亦謹抿嘴微笑,“沒什麼,隻是最近看八妹有些累,等八妹好轉就行了。”亦柔確實還有幾日就見好,所以亦謹格外精心些。
“八妹是八妹,六妹也該愛護自己才是。彆到時候八妹好了,你卻又病倒了。”亦安也跟著勸道,話也說得明白。亦安當初照看吳姨娘時,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守在跟前的。該吃便吃,該睡就睡,從不折騰自己。照吳姨娘那個病症,要是亦安時刻都在眼前,隻怕早就病倒了。
說起來,也沒有姐姐給妹妹侍疾的道理。彭氏也放心把亦柔交給亦謹照管?杜姨娘又沒病,怎麼不能過來照顧女兒?
這卻是冤枉了杜姨娘,她是照顧女兒生了病,這才讓亦謹過來接著照顧的。杜姨娘這幾日才好些,等過幾天才和亦謹換過。
亦謹搖搖頭,“我無事的,左右八妹也快見好。”亦謹笑得十分柔和,看得出來對亦柔這個同胞妹妹很用心。
亦安見勸不動,也不再多言。身子是自己的,亦謹能受得住折騰,她再勸,反倒顯得是在挑唆人家姐妹情。
知道亦柔情況不算嚴重,亦安幾人方才離去。又叮囑亦謹,有什麼缺的隻管去她們那兒。亦安方才進內室就看出來,裡麵的陳設器物,絕對沒有超出公中的份例。不像她們在金陵時,博古架上總是擺得滿滿的。
回去的時候,顧老夫人已經和陸氏說定,到時候尚仁的婚事就在明德堂辦。其實屋子在去年就開始收拾粉刷,老夫人說是和陸氏商量,其實也就是通知一聲。到顧老夫人這般年紀,還有什麼不能順心如意的?除非是聖人開口,不然再不能的。
顧老夫人見著亦安,又笑道,“方才說了要與安丫頭好東西,可巧來了,就帶回去吧。”一旁的樂夏就去內室拿了個檀木匣子出來。
打開一看,裡麵是一支紫檀木筆,看著很有年頭的模樣。
“這還是我祖父做內閣大學士那會子用過的,放著可惜了的,安姐兒書法好,便給她使吧。()”一支筆,便顯出不少典故來。
顧氏祖父還是往前數幾位皇帝時的內閣大學士,這支筆傳到現在,至少該有五十年了。
亦安原以為祖母隻是打趣,沒想到還真有東西,又是這樣貴重的筆,大學士用過的呢。便有些不敢接,用眼去看陸氏。
陸氏微微頷首,長者賜,安姐兒便收下吧。?()_[(()”亦安這才向祖母行禮,“謝祖母賞。”綠漪從樂夏懷裡接過匣子,差點兒忘記怎麼走路。
這支筆對顧老夫人而言,顯然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她這般年紀,早已不提筆,還不如給孫女兒。聖人都讚過的字,想來也不會埋沒這支筆。
陸氏帶著幾個女兒到西院裡,白成文和陸氏住的地方仍是喚景然堂。在景然堂坐定,陸氏便把老太太的安排說了。
“真姐兒過後安置在祖母那邊的院子,你們姐妹幾個想走動也是無礙的。”到底養在身邊多年,驟然分離,到底有幾分不舍。
鄭媽媽卻是為自家姑娘高興,總算可以休息下來。不用照管女兒,平白省出多少功夫。
說完這個決定,亦真很懂事地應下來。她自家也知道,跟著伯母住這些年,確是享清福了。既已享了這福,便不能再奢求更多。
亦寧倒是有些不舍,還想說讓大姐和自己一個院子。轉眼又想起母親說的,自己遲早要立起來,便不言語了。
繼而又說到給姑娘們分院子,陸氏麵上露出笑來,“你們姐妹的院子離這裡倒近,以後請安不必走那麼遠的路了。”這倒是實話。
分給亦安的院子仍喚碧雲館,比在江南的院子略小些,但很精致。尤其院子裡還挖了一處小池塘,旁邊種了一叢細竹。亦安很愛這個景致,有水有竹,坐在書房裡推開窗軒,便是這樣一番好景色。
綠漪帶著綠瀾給姑娘收拾床鋪,把要緊的物件先擺出來,總不能讓姑娘睡床板。
背著亦安,綠瀾和綠漪咬耳朵,“姑娘有多少日子沒來那個了?”
綠漪一時有些沒聽懂,問綠瀾,“什麼?”
綠瀾有些著急,低聲道,“姑娘的月信,已經有兩個月沒來了!”
綠漪被這句話一震,回過神來。是了,她家姑娘確是有兩個月沒來過月信。可那是因為先前一路舟車勞頓,許是因為這個才沒來?
綠漪把這個猜測一說,綠瀾又道,“姑娘自啟程後就沒喝過藥,停藥之前月信就沒準過。要不咱悄悄去廚房,就說給姑娘燉個湯,提個爐子來。”綠瀾到底做過幾年大丫鬟,沒說出來在大廚房熬藥這話,沒得讓丫鬟們說嘴。
可要是不趕緊熬藥,姑娘的月信眼看著就要三個月沒來,萬一身子有什麼問題,她和綠漪可吃罪不起。
“要不去問問鄭媽媽?藥一貫都是她給的。”綠漪出主意道。
綠瀾遲疑了會子,點點頭。反正要是還像以前那樣繼續熬藥,總要知會景然堂知道。
兩人議定,明日就去找鄭媽媽說話。
亦安讓人搬了搖椅放在小水池邊,想著的卻是,要不要讓曹媽媽做個甜酪送過來,有些想吃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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