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衛指揮使是個四十出頭的健壯男子,左佩刀,右佩火器,看著英武極了。
在進府前,這位薛指揮使向焦清和亦安道,“敢問二位,聖人鈞旨,是否要盤問王府上下一乾人等?”說盤問是客氣話,焦清管過一段時間的鎮撫司,知道薛璘這是在問要不要把安王府裡人提到鎮撫司問詢。
焦清微咳一聲,“安王到底是太·祖嫡出,不可無禮。我等隻管宣旨,將被擄女子帶出安置,除那術士外,餘者不問,隻讓安王自家向陛下請罪即可。”聖旨是亦安親自寫的,聖人怎麼罵的安王,亦安知道得清清楚楚。
這樣一份旨意宣讀出來,安王不上表請罪,才是真邪門了。
王府護衛見麒麟衛圍府,一邊上前問詢,一邊回府向安王報信。
“不知上官駕臨,有何指教?”
按本朝祖製,親王會有一支將近百人的王府衛隊。講真這點子人連王府圍一圈兒都做不到,在天子腳下你一個親王還想要多少人馬?超過二百人就能按一個豢養私兵的罪名。且本朝宗室不會外出就藩,若衛隊人數過多,終究是心腹之禍。
安王自家財大氣粗,衛隊人數控製在違製的邊緣。像定王、端王,基本隻有貼身的護衛,王府正門壓根不設衛士,隻有看門的仆役。
就算安王有將近百人的衛隊,卻也隻配備了製式精良的鐵甲,火器是一個也無的。這也是聖人為什麼安心派亦安和焦清前來的原因,麒麟衛人手一把火器,要是連麒麟衛都壓製不住安王護衛,那聖人索性就把大位傳給安王算了。
“聖人禦劍在此,安王衛士還不去劍卸甲?”亦安高舉聖人佩劍,薛璘帶頭叩拜行禮,複而起身,直視對麵一乾人等。
安王護衛哪裡見過這陣仗,一聽是聖人禦劍,自家就先腿軟了二分。亦安是穿紫服來宣旨的,哪家戲班子也搞不出這麼真刀真槍的動靜來。再說麒麟衛那一身錯金麒麟服也太過顯眼些,這個再不會錯認的。
難道為王爺強搶民女,聖人竟要安王自儘不成?不得不說安王護衛腦補了好一出大戲,一個個紛紛跪倒在地,高呼吾皇萬歲。一個個紛紛丟劍棄甲,跪伏在旁。
這便是天威所至,莫不敢從。也隻有聖人有這個威懾力,換作旁人來找安王討公道,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亦安等人不費吹灰之力,便入了安王府正門。亦安雙手捧劍在前,直入安王府內。
安王是太·祖定鼎天下後所生,是太·祖皇後幼子,除過一早就立為太子的惠宗皇帝外,便是安王最得寵愛。皇家重長子,百姓愛幺兒。太·祖得了天下那麼多年,既有皇家看重長子的一麵,又留著疼愛幼子的心理。
左不過影響不到大位傳承,不過是多給幾分金銀罷了。
況且初代安王幼年喪母,是太·祖和惠宗一手拉扯大的。在安王還未成婚前,太·祖便為幼子營建了這座規格華麗,但又不諭製的王府。
在安王府轉了一圈兒,亦安算是明白安王踩著線行事的
底氣是從何而來的。這王府也忒大了些!就算是聖人親子,平王、恭王、景王二兄弟的王府,哪個也沒有安王的王府精致華麗。
因為傳旨的關係,亦安經常到二王的王府走動。隻能說二王的府邸符合親王規製,但若說聖人對哪個有所偏愛,這話卻不能昧著良心說了。就連定王、端王的王府,也比二王的要大一些。
如今到了有“小皇城”之稱的安王府,亦安這才見識到了什麼叫天潢貴胄。聖人的皇城修得再華麗,人家是皇帝,誰敢說嘴?安王有這樣的府邸,全是托了祖宗福蔭。
飛簷鬥拱,亭台樓閣,無一處不精致。
王府西北角,太·祖仿著宮裡的脈望樓,給幼子修了座天一閣,既然是疼愛幼子,也是希望幼子修身養性,以文成性,不要摻和到朝政裡去。
畢竟安王前麵幾個兄長,在太·祖皇帝活著的時候就流露出對大位的覬覦。安王倒也不負帝望,真個兒作了一輩子富貴閒人。隻是那座藏書豐富的天一閣,傳承到如今的這位安王手裡,已經荒廢下來。隻有王府長史,還時不時去翻閱經典。
安王府實在太大,亦安又是第一回來。焦清便想叫王府下人領著他們去找安王,不想正碰上王府長史官。
一個麵容清瘦的中年文士疾步上前,對亦安和焦清道,“不知天使駕臨,還望海涵。”穀長史自從中進士以來,在安王府做了十幾年長史。品級雖不低,但想往上走,顯然是缺少幾分助力的。
安王又是個閒散性子,前些年倒還好,近年來為求子愈顯瘋魔,把王府一乾雜事都交給長史處置,自家耕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