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撒花的軟簾大抵是被摔的用力了些,掛在兩旁的銀鉤都跟著晃動個不停。空氣裡充斥著玉簪花濃鬱的香氣,胤禛不知怎麼突然恨透了這花,將那本不厚的《本草綱目》握在手裡想要摔到地上,到底忍住了,自己快步出了屋子。

宋氏的藥已經煎好了,胤禛看見沒來由的生氣,一把就打翻在地上,他甚至不能稍微大聲的咒罵一句,隻能更加快步的走出院子,朝著戶部而去。

屋子裡的宋氏忽然彈坐了起來,不安的看著窗外,淺草白著臉進來道:“爺把藥碗打翻了。”

宋氏驚恐的瞪大眼,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宋氏是宮女出生,在宮中也有幾個要好的人,她本是沒想將權珮怎麼樣,她隻是想用些小計策讓主子爺對權珮警戒起來防備起來,這樣她才能安全,可是似乎事情並沒有按照她的預想在進行。

李氏窩在自己的屋子裡,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外頭的動靜似乎很大,但幸好沒有波及到她。

權珮從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隻是重活了一回很多事情都看透了,因此不那麼容易生氣了,她將雪白的玉簪花掐碎,手上便盛滿了花香,潔白如它最終也要承載並不光明的事情,她沒來由的歎氣。

殘花落了一地,曉月輕聲勸:“您怎麼跟主子也生氣?好歹服個軟吧.....”

冷冷的主子爺她有時候連多看都不敢,福晉卻是說翻臉就翻臉,她自己到還有些佩服。權珮起了身:“侍候我換衣裳,我要抄佛經。”

曉月忙應了一聲,在不敢多說。

夜裡蘇培盛回來帶了句話:“事情多,太子留主子爺住下了。”

權珮擺了擺手,曉月在一旁接口道:“勞煩蘇公公侍候了。”

蘇培盛趕到胤禛跟前的時候胤禛正在看折子,見蘇培盛進來抬了抬頭:“福晉怎麼說的?”

蘇培盛斟酌著道:“福晉說讓奴才小心侍候。”他仔細琢磨自己這話說的也沒錯,便安靜的垂手侍立在一旁。

胤禛繃著一張臉,半響道:“就隻這樣一句。”蘇培盛隻模糊聽見胤禛自言自語的道:“....算了.....爺不跟你計較.....”便知道自己這話沒有說錯。

他心裡暗想,福晉的脾氣確實不小。

早起的時候還有幾絲霧氣,穿過花園便帶了一身的濕氣,權珮念完了經,一回頭看見窗台上插著一瓶帶著朝露的杜鵑花:“這是誰采的?”

“主子爺一大早就送過來了,聽說福晉忙著就沒讓打攪,自己說有公事又走了。”

權珮用手指輕觸了觸綠色上的露珠,那露珠便圓滾滾的滾落了下去,折射出剛升起的太陽五彩的光芒,權珮抿唇笑,倚在窗台上有半響的失神。

權珮讓人去問宋氏怎麼樣了,沒片刻宋氏就跟著曉月進了屋子。宋氏局促不安的行了禮,權珮指了指凳子要她坐下:“你身子虛。”

宋氏聽話的坐下,半響都等不到權珮說話,額頭上出了一層汗。

權珮將手中的一頁書看完才開了口:“你要做的爺跟我都知道了。”

宋氏嚇的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您說的什麼,奴婢不懂!”

“我叫你來不是要你說什麼,隻是要你聽。若我跟爺都不想管你的時候,這個後宮就能將你碾成渣子,你要有自知之明,你的敵人不來自這裡,來自外麵。你雖不討喜,但好歹你肚子裡還有個孩子,看在這個孩子的麵子上我會看顧著你,直到你生下孩子,至於以後會怎麼樣,還看你的造化,你最好不要在對肚子裡的孩子下手,若因為你的疏忽孩子有什麼閃失,那你就真的罪無可恕了,明白了麼?”

難以描繪宋氏此刻的感覺,福晉不要她說話不過是因為早已經認定了她的所作所為,而當孩子成為了福晉寬恕她的唯一原因的時候,她真有些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這是不是就叫自作聰明?

李氏還是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但也看的出來宋氏是自己砸了自己的腳,她看見宋氏丟了魂一般從福晉的屋子出來有心說上幾句,但到底閉上了嘴,這個時候還是少說安全些。

夜裡胤禛回了院子,李氏和宋氏的屋子竟都沒有動靜,他遲疑了片刻看著權珮屋子亮著光,到底走了進去。

權珮又在看書,隻是剛剛看完丫頭們正在侍候她洗手,看見胤禛進來,淺笑著道:“爺回來了。”

仿佛昨天的事情根本不曾發生,這讓胤禛竟有些微微鬆了口氣的感覺,矜持的點了點頭,坐在了權珮對麵。

權珮從炕上下來,丫頭替她鬆了頭發,昏黃的燈光下那長發緞子一般的光亮好看,鏡子裡的女子看起來柔和美好,胤禛想即這麼柔和脾氣又怎的那麼不好?

權珮同胤禛說話:“我今兒叫了宋氏到跟前說了幾句,她到底有身孕我不想為難她,但也要讓她有自知之明。”事情暫時似乎隻能這樣,但胤禛卻覺得有些愧疚,他起身走到權珮身後:“我給你梳頭吧。”

權珮抿嘴笑,看著身後有些生澀的少年,偶爾也會想,有一日他會成長為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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