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珮換了一身清爽的衣裳,去了彩服冠子,頭上並沒有多餘的發飾,靠著大迎枕坐在炕上,胤禛穿著家常的青色暗紋袍子坐在一邊,沉默著不開口,李氏扶著肚子坐在下頭的紅木凳子上看了看權珮又看了看胤禛,抿了抿嘴,站起來道:“都是奴婢不好.......”
“彆往自己身上攬,你沒什麼錯。du00.com”權珮說著往窗外看了一眼,雁姑娘和告密的小丫頭都跪在日頭當中:“雁姑娘是你從家裡帶來的,你說說吧。”
李氏垂著眼斟酌著開口:“......是從小就服侍著奴婢的,原是看著她機靈懂事才帶著進宮,卻沒想到她這麼笨這麼狠,還學會了聯合外人陷害奴婢,陷害福晉,幸而沒有出什麼大亂子,否則,奴婢就是死一萬次都不足惜,要怎麼發落雁雨,全看爺和福晉的意思!”
李氏陪著權珮演了這麼一場戲,說起來還是有些功勞的,要不是她裝著肚子疼見紅了,騙了雁姑娘,那惠妃也上不了勾。
權珮輕點了點胤禛:“爺怎麼看?”
胤禛轉頭看權珮,見她神情平靜沒有不滿沒有憤恨,眼裡泛著粼粼波光,仿佛是舒暢的三月陽光,胤禛漸漸鬆開眉頭,歎了一口氣:“這事情,你看著安排吧。”
月子裡就為了這樣的事情勞神勞心,還沒出月子又被叫了出去為這事情對質,在胤禛看來,權珮應該是最委屈的一個,即便這事情算計贏了。他不自覺的握著權珮的手:“總是叫你這樣,我的心裡.......”
李氏看著那雙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皮一跳猛的垂下了眼,爺對福晉果真是不一樣的......
福晉的聲音此刻軟軟的帶著幾分笑意,仿佛是拂麵而來的春風:“後宅的事情本就是我的事,爺在前朝不知道有多艱辛,隻我們幫不上忙,後頭不添亂還是做得到。”
李氏在心裡暗想,如果她是福晉這件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她能不能全須全影的退出來還都未知,更何況反算計了惠妃一把,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也隻有福晉做的住這院子裡的福晉。
胤禛揮手讓李氏退下去休息,畢竟她還有身孕。
日頭下的雁姑娘明明曬的大汗淋漓,卻偏偏還是篩糠一樣的抖著,李氏從正房走了出來,她爬到跟前哀求:“求您了!求您了!奴婢知道錯了,以後在不敢了!以後在不敢了!”
身後跟著的丫頭上來護住了李氏,李氏站住腳俯視著地上跪著的雁姑娘,嘴角帶著冷笑:“要不是福晉仁慈,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你說要我饒了你?真是笑話!”
福晉這樣聰明能耐想要反咬惠妃可能根本都用不著顧忌她,但凡福晉心裡對她有一絲歹念,隻怕她肚子裡的孩子早就沒了。
她滿懷感激的看了福晉的屋子一眼,在轉身就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雁姑娘跪在院子裡嚇的大哭了起來。
權珮聽得微微皺眉:“我是不耐煩跟她多說的,都給惠妃娘娘送去吧。”
胤禛朝著侍候在一旁的蘇培盛點了點頭,蘇陪審忙出了屋子,招呼了幾個太監扭著雁姑娘和小丫頭一起出了院子。
院子裡便又靜了下來,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繁茂的桂樹投下寂靜的影子,廊下的鸚鵡偶爾說幾句人話,連蟬鳴聲都不太大。
“惠妃何必跟李氏過不去........”沒了外人,胤禛才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權珮依著窗台:“哪裡是對李氏下手,她指的還不是我,陷害了我,乘著人心正亂的時候不是正好對我的寶哥兒下手,那樣即便孩子沒了,也隻說是我疏於看管........”
胤禛怔了怔:“這簡直.......”
權珮撕了一片花瓣在手裡揉捏:“惠妃這個人,做事還是很謹慎的,大福晉送了個死掉的孩子用過的長命鎖,不過是用來迷惑人罷了,我們的心思都用在了大福晉身上,不是正好容易疏忽彆的?我們一心防著彆人會害寶哥兒,卻沒料到彆人不會直接向寶哥兒下手。”
“這樣說來,惠妃的算計確實精巧嚴密。”胤禛說著便染了幾絲驕傲的笑意,攬著權珮:“可還是被你識破了,不是?”
鮮紅的花瓣在權珮的手指上留下印記,權珮笑著在胤禛臉上點了點:“惠妃賞賜的那匹桃紅色的菊紋緞子,我隻一聞就嗅出了陰謀,因為李氏一直就愛那顏色和花樣,我又是個出了名大方的。”
濕潤的觸感讓胤禛眼神暗了暗,攬著權珮的手都一緊,嘴唇湊到了權珮跟前,溫熱的氣息撲打在權珮臉頰上,權珮卷唇而笑,手指放在胤禛柔軟又鋒利的嘴唇上:“納蘭氏到底身後的家世更好些,還是要她先進門吧。”
胤禛臉上的神情頓時哭笑不得,半響才帶著幾分咬牙切齒:“你說的也對!”
金銀剔透的琉璃簾子被胤禛撞的發出清脆的響聲,折射出屋子裡明亮的光彩,權珮難得好心情的眼裡都染上了笑意,稍微一逗弄就炸毛了......
惠妃連衣裳都記不起來要換,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的旗袍上還沾染著剛剛摔下桌子的茶碗裡的碧螺春,看著垂手站在一旁的大福晉恨不得一口吃掉:“你難道沒有腦子?!不會先確認確認那個李氏到底是怎麼樣了?!這下好了!這下好了!得罪了貴妃還惹得一身騷,那個賊兮兮的四福晉誰知道她還有什麼後招!”
她頭上的菊花紋琺琅彩步搖因為她激動的情緒,猛力的搖晃起來,都偏了位置。
大福晉心裡冷笑,她沒想到惠妃不照樣沒有想到,以為自己有多厲害算計的多周密,結果還不是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