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四月草長鶯飛,已經極其溫暖,不知何時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開著的窗戶外是翠綠的芭蕉樹,清冷的氣息掠過芭蕉吹進了屋子,丫頭慌忙關上窗戶,於是屋子裡便隻剩下沉悶。du00.com
“.....四福晉脈象極弱,腹中又還有胎兒,胎兒越大對四福晉的影響也越大,傷勢好轉的幾率便也越小,隻能慢慢養著看.......”
胤禛的薄唇抿成了一把鋒利的劍:“那不要孩子呢?”
“流掉孩子,四福晉的命也就沒了.......”
權珮又昏昏沉沉起來,隻來得及摸了摸弘謙的小手就又睡了過去。
屋外的椅子上坐著胤禛、三阿哥五阿哥還有三福晉和五福晉,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空氣便越來越濕悶,三阿哥打量著眾人先沉重的開了口:“不管怎麼說四弟妹已經醒了,太醫也沒說好不了,隻要養的精細自然有好的時候,大家想想還有沒有什麼醫術高明的大夫,若有認識的就請過來,總有人會有法子的。”
三福晉微微點頭。五阿哥也答應著道:“三哥說的對,四哥你該振作起來,好好想想辦法。”
才幾日的功夫胤禛消瘦了很多,於是臉頰越發的棱角分明,像一塊淩烈的兵器,沉默的時候像一團黑色的墨,壓抑又沉重,也隻微微點頭:“我知道。”
終於能好好說句話,叫眾人才微微舒了一口氣。
也不多打攪,隻叫下人侍候著胤禛先歇一會,彆熬壞了身子。
聖駕南巡出了這樣的大事,江蘇巡撫上奏折主動請辭,叫康熙罵了一頓,聽說太子也病的沉重,於是便叫了還在京城的索額圖過來接太子,優雅的蘇州園林裡,卻好像醞釀著一團隨時會爆炸的火藥,叫人心驚膽戰,便早沒了初遊時的興致,到想念起了乾燥的四九城。
太後也提不起興致,對著康熙道:“過幾日便回吧......叫老四在留些日子,等老四媳婦的情形穩當了在回京......”
即便在擔心,也沒道理因為一個兒媳婦耽擱太多的事情:“朕也正是這樣打算。”
權珮一覺睡到了傍晚才醒來,雨也早停了,隻是覺得屋子裡濕漉漉的不爽快,屋子裡點著豆粒般的燭火,顯得昏暗,權珮才睜開眼,有個溫熱的手掌就覆在了她的額頭上,半響才聽得微微鬆了一口氣:“想吃些什麼?”
胤禛湊近了小心翼翼的問,權珮虛弱的抿嘴,胤禛立時端了一杯溫水,用小勺子一點一點的喂給權珮,見權珮抿嘴不願喝了,便又放到了一旁,靜坐在權珮身邊,一眼不錯的盯著權珮瞧。
丫頭又點了兩盞宮燈,屋子裡就亮堂了起來,用熏籠將熏的乾燥溫暖的被子輕輕給權珮換上,帶著淡淡的香氣的被褥叫權珮多了幾分精神,溫和的瞧著胤禛:“我有幾句話要說.....”
胤禛怕權珮太費力氣,便又往權珮跟前湊了湊,將耳朵對著權珮的嘴,確實叫權珮省了很多力氣,溫熱的氣息叫胤禛覺得真實卻又好似飄渺,細弱的說話聲讓他想起往日權珮的樣子,眼便有些濕潤。
“......不論我怎麼樣,你都要好好活著...”
這話叫胤禛攥緊了拳頭,卻不敢在此刻跟權珮爭執什麼,便隻有沉默。
“....爺回京後就叫納蘭明月做了側福晉...納蘭延出將來必有作為...會幫到爺...後宅的事情叫李氏和納蘭明月一塊管...彆虧待了她們幾個...都不容易...為了弘謙...叫如意以側福晉進門...替我將弘謙養到十歲...十歲後我想弘謙也有能力自保了...爺如果將來並不看好弘謙...請千萬留他一條性命在...青先生雖然能耐...但爺還需要一位謀士...”
到底是體力不支,說了幾句就喘成了一團。
胤禛微閉了閉眼,將眼裡的痛苦全部遮掩才轉頭看著權珮,溫聲同她說話:“不要想這麼多,等養好了身子在說也不遲。”自己生命垂危卻還在為他的將來算計。
權珮伸手握住了胤禛的手:“爺答應我麼?”
她的眼還是那樣清亮卻難得的露出了幾分焦急,叫胤禛的心好似被萬箭穿心一樣痛,於是聲音越發柔和:“答應,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權珮的眼亮了亮,漸漸又朦朧起來,眼也不大睜的開,沒一會就又睡了過去......
六月就是選秀,如意也到了年紀。
權珮的情況時好時壞,並不穩定,聖駕回京,胤禛留下,隻求了康熙一件事:“今年選秀,請皇阿瑪準許費揚古的次女以側福晉的身份嫁到我的府上......”
康熙微微皺起了眉頭。
又聽得胤禛好似自言自語一般是說話:“權珮不放心弘謙。”
康熙便歎了一口氣:“朕明白了,你媳婦會沒事的,你也照應好自己.....”
權珮的情形最終還是傳回了京城,叫四爺府上的格格們心中五味陳雜,也說不清是難過還是高興,隻是日子卻已經漸漸的透出了跟先前的不大一樣的味道,福晉暫時不能回來,做事就要小心起來了,五月的天氣明明明媚了起來,孩子們卻不能常常聚在一處玩,於是便隻好透過窗戶瞧著外頭漸漸濃綠起來的枝椏期盼嫡母的早日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