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阿瑪什麼時候來的,要是早些告訴兒子,兒子好出城去接阿瑪!天寒地凍,阿瑪路上也不容易!”
胤禛笑著微微頷首,並沒有像小時候那樣摸弘謙的腦袋,而是像個大人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瑪也才剛來一會,到並不覺得冷。你瞧著長大了不少,你額娘多虧你照顧。”
胤禛像對待大人一般對待弘謙,叫弘謙興奮的臉上越發多了紅暈:“兒子並沒有做什麼,到是辛苦了外祖母。”
實在是一個懂事又明理的孩子。
權珮的麵頰上微微帶著笑意,擁著水懶皮的大氅坐在放了熏籠的軟榻上,困意漸漸又湧了上來,叫她的眼裡越發多了慵懶,於是便半躺在榻上。
覺羅氏從外頭進來叫著吃飯,瞧見權珮好似要睡了一般不得不上前叫她,隻是摸到榻上的一片濕熱到愣住了,半響才反應過來:“要生了!”
產房的門嘎吱一聲關上,好似敲響了最後宣判的警鐘,屋外是綿綿的陰雨,廊下透著陰冷的濕氣,站著的父子兩前所未有的緊張擔憂,就好似又回到當時權珮昏迷不醒的時候,彼此就成了唯一可以取暖的人,於是對望了一眼,滿目煩憂.......
燒旺的炭盆叫銅盆隱隱都透出了紅色,掐絲藍色手爐上那一雙白皙的手隨意的翻動著,大抵並不覺得冷,隻是想在手裡握個物件。
“快過年了,要給眾人都添置衣裳,過年的東西也要預備起來,雖說爺不在家裡,但也不能叫爺回來覺得家裡冷清,說咱們不會辦事。”如意同坐在對麵的納蘭明月商量著。
納蘭明月卻不並不回答如意的話:“這麼冷的天爺竟然千裡迢迢去看福晉,也不知道福晉現在的情形怎麼樣,真叫人擔心。”
如意的存在是權珮將死的產物,如果權珮不死,如意就沒有存在的價值,隻誰也沒有料到拖拖拉拉這麼久,權珮竟然還沒死。
如意便垂下眼,眼眸微微顫抖著:“是啊,但願姐姐一切都好.....”
納蘭明月卻嘲諷的笑了笑,彆人有沒有看明白如意為什麼進府她不知道,但她卻看的分明,這個府上最期望福晉死的就是如意,她隻順手掐了一朵花瓶裡豔麗的菊花,將花瓣揉捏的滿地都是:“置辦什麼自然還是你說了算,這幾日四阿哥有點咳嗽,我顧不上這些,要你多擔待了。”她是看清楚了,手上沒有銀錢,做什麼都是吃力不討好,還不若都甩給如意,自己也樂的清閒。
納蘭明月是懶的跟如意多說什麼的,在她眼裡分明的寫著瞧不上,起身便走。
如意隻抬眸看了一眼納蘭明月的背影,漸漸的握緊了手中的帕子,遠在蘇州的姐姐也快生了吧,要是王爺不守在跟前,不知道又會怎樣......
雨竟然漸漸停了,昏暗的天空隱隱透出了太陽的光澤,雖說還沒有感受到太陽的溫暖,卻可以想見那時是怎樣的情形。
產房的門嘎吱打開,覺羅氏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卻用帕子擦著眼淚,胤禛隻覺得天旋地轉,難道是權珮不好了?!
卻忽從產房裡傳來了孩子清亮的哭聲,穩婆高聲道:“大人孩子都好!”
連胤禛都覺得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幸好老天眷顧,幸好.......
是個才剛剛五斤的小姑娘,瞧著很瘦弱,但幸好一切都正常,守著的大夫替母女兩把脈:“福晉的脈象虛弱,隻看能不能熬過滿月了......”
早預備的好的奶娘抱走了小格格,權珮自生完孩子一直沒醒。
巡撫府上送來新生禮,蘇州巡撫想上門見了一見胤禛,隻是胤禛並沒有時間見,蘇州巡撫便同夫人商量:“.......沒想到四爺千裡迢迢會來看望福晉和弘謙阿哥,可見確實看重,你叫子文去看看弘謙阿哥,畢竟是一塊上學的,弘謙阿哥幾日沒來,他去看望也說的過去。”
巡撫夫人一麵答應一麵感慨:“......您沒見過四福晉,那可真是......女子中少有,我早說過,彆瞧著四福晉病怏怏的在這養病,誰也不敢小瞧,四爺這不是來了麼.......那樣的女子,四爺怎麼割舍的下!”
權珮不醒,洗三宴也沒法辦,更重要的是,也沒人有心情和精力去辦。
天氣放晴,總能看見日頭,便不像下雨時候那般冷,確實比京城溫暖些,弘謙不去巡撫府上學,白日裡就搬張桌子在產房外頭胤禛教他讀書,胤禛進去守著權珮的時候弘謙就在外頭認真的寫字。
匆忙的腳步聲,隻叫守在一旁的丫頭抬起了頭,弘謙依舊在認真讀書,蘇培盛的焦急的道:“王爺在裡頭?”
丫頭忙道:“才剛進去。”
蘇培盛便一跺腳,咬牙也跟了進去,屋子裡關著窗戶燒著炭盆很溫暖,因窗戶上鑲嵌的都是西洋玻璃,光線也很充足,胤禛靜坐在權珮身邊,雕塑一般一動不動,蘇培盛輕吸了一口氣,上前在胤禛耳邊低語了幾句:“......京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