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揚古從外頭進來,丫頭替他解□上的大氅,抖落水珠,費揚古接過乾帕子沾了沾臉,同坐在炕頭的覺羅氏說話:“......雨可真大,撐個傘也能淋上雨,天氣這樣陰冷,我的腿又開始不舒服.....”他這樣說著也坐在了炕上,不見覺羅氏說話,才意外起來:“今兒...怎麼呢?”
覺羅氏捏著手裡的帕子,半響才道:“剛剛郡王府送來了消息,說...說如意沒了.....”
費揚古剛剛拿起的煙管又垂了下去,忽然變的極其沉默,好久才道:“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人都沒了,我也不想說誰對誰錯,但終歸事情就是這樣,權珮說上一次家裡的三格格出事是如意搗的鬼,她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晚了,昧著良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暗裡警告了一回,如意竟然還跟純親王府的世子福晉是有來往的,私底下不知道想要商量什麼,這一次如意又給三阿哥吃的點心裡下了藥,更重要的是,那點心是權珮送過去的....我是沒想到她是恨權珮的,若不然怎麼也不會讓她進門,連郡王爺也知道了,所以這次必須處置,關在屋子裡今兒早上起來就見人已經吞金自殺了......”
她說著不免轉頭看費揚古:“你也彆怪權珮......”
費揚古沉沉的歎了一聲,好似要將心裡所有的沉重於壓抑都呼出來:“權珮做事我從來都放心,是如意太不懂事,罷了.....”
他說著起了身:“屋子裡悶的慌,我出去走走。读零零小说”
丫頭不及給費揚古將大氅披上,費揚古已經走了出去,大雨都瓢進了走廊裡,費揚古卻渾然不覺,隻是一步一步的朝前走著.....
後院裡的人大都並不清楚如意到底做了什麼,隻是三阿哥才出事,第二日早上如意就沒了,多半也能猜測來,便都越發不敢談論,隻跟著傳出來的消息一道說如意是得了急症去的,麵上不免也要顯出哀戚,隻李氏一個人對如意隻剩下恨意。
幾年前初見時隻不過瞧著如意是個相貌尋常的親戚,從未想過有一日會有這樣的糾葛,她到底哪裡得罪了如意,不但要用她的三阿哥陷害福晉,更叫她的小計謀在胤禛麵前被戳穿,她想著胤禛知道實情時看她的眼神就覺得渾身發抖,除過厭惡還是厭惡,隻怕以後在想翻身就是難上加難,她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
納蘭明月隻怕還有幾分竊喜,因為這後宅裡隻剩下了她一個側福晉,雖說現在沒有孩子,但畢竟還有個二格格養著以解寂寞,總歸還算不錯。
如意下葬是按著郡王府的側福晉品級來的,一切都算隆重風光,那日裡下葬,也有足足數裡的隊伍,哭聲震天,送葬的人大大小小的命婦也有不少,在世的時候都不曾這樣榮耀過,死了卻享受了一次,真不知是悲是喜.....
漆黑的夜裡,江麵上連漁船都極其少,隻偶爾有幾家還點著燈火,卻像螢火般微弱,不遠處有條稍微大些的船還在江麵上緩行,隻是船頭的燈晃動的太過厲害,不知道是從哪竄出來的幾條小船鬼魅般忽然包圍了這條較大的船,近處的江麵就漸漸明亮起來,連大船上的人影也清晰可辨,小船的船頭立著個熟悉的身影,笑著朝船上道:“船上的兄弟,可找見人了?”在仔細看原來是清覺。
胤禛跟青先生商量之後決定故意走漏消息謊稱自己棄了官船而坐小船,就是為了引的這些意欲加害他的人上鉤,最後在來個甕中捉鱉,沒想到果真有人乘著夜色跳上了這條船,這下是必定能全部抓住。
馬世俊才從前堂往後走,剛當上幫主不久,幫中的大小事務都要他處置,稍微哪裡做的不好必定漫天都是閒言碎語,這幫主當的極其費心,隨從匆忙的趕上了馬世俊,在馬世俊耳邊低語了幾句,馬世俊猛然變了臉色:“怎麼會這樣?!”
“雍郡王已經將人全部給咱們送過來了,確實都是咱們的兄弟,說是.....”
“說是什麼?”
“說是夫人吩咐下手的。”
郭彩雲才卸了釵環,見著馬世俊從外頭進來,也不起身,隻是坐在椅子上道:“今兒怎麼又回來的這麼晚?是不是又被哪個小妖精給勾住了,哼,你們男人都是這樣......”
馬世俊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幽深,端詳著這位他在半路上救起的女子,一直以為隻是個尋常人家逃難的女子,卻沒想到還是他看差了。
往常總會過來哄著她的馬世俊站在原地並沒有動,郭彩雲輕咦了一聲,終於轉過了身:“你這是.....”
“你到底是誰?”
郭彩雲一怔:“這又是什麼話,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馬世俊嘲諷的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什麼?我若真知道你是誰,就會明白你為什麼要派人去暗殺雍郡王了。”
原來是自己做的事情敗露了,郭彩雲麵頰上的幾分輕浮和粗糙漸漸收起,好似又成了從前郭家的小姐,驕傲高貴又冰清玉潔:“你知道了。”
馬世俊有些苦澀的道:“你派去的人都已經被送來了,我如何能不知道,我才坐上幫主做事有多麼不易,你應該明白,好歹我們也是幾年的夫妻,你可曾為我想過一星半點?”
郭彩雲垂下了眸:“是我不對,低估了這位郡王爺的,我早該知道要殺了他沒那麼容易,人家露出這麼大的漏洞我也願意鑽,是我太心急了。人也送過來了麼?這下總要給個交代,我是早就該死的人,你將我送過去吧,你對我有恩,我不想為難你。”
馬世俊有些憤怒:“你還不肯說出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