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妃匍匐在冰涼光亮的地磚上,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卑微的模樣,她聽著康熙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覺得心也墜入了冰窖。
“.....朕對你一直信任有加,當年之所以選中你,不但因為你謹慎貞靜更因為你的無欲無求,自你有了三阿哥朕原本想收回你的權利,隻是見你做的儘心,對太子上心所以才讓你一直做了下來,現在看朕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康熙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榮妃便覺得整個人被懸在了刀山火海之上,下一刻就有可能殞命。
“朕這輩子除過對赫舍哩就是對你最信任,對赫舍哩朕隻有愧疚,但你.....”落寞的聲音忽然又尖利起來:“朕也老了,連失望都嫌太過費神,以後你就安安靜靜待在宮中吃齋念佛,朕不想計較你做了什麼沒做什麼,就當是為了那幾個早逝的孩子積德積福吧!”
榮妃連聲音都卑微了起來:“謝皇上隆恩。”
自此她就真的隻能在宮中碌碌無為的老死,再不能有任何作為,信任一旦被破壞,想在修複隻怕在不可能,辛苦經營了這麼久,就這樣煙消雲散......
外頭隻聽得皇上又病了幾日,幾個阿哥都在跟前侍疾,說是右手抖的厲害,隻能左手批閱奏折,皇帝老了,這是所有人的感覺。
不論外頭人在做什麼,胤禛一下子癡迷起了佛學,時常吃齋念佛,連康熙也過問了幾次,胤禛最終吞吞吐吐的透露了原因:“在為皇阿瑪祈福,想叫皇阿瑪健康長壽。”
康熙頓了半響,忽的歎息了一聲:“朕知道了。”
等到五十一年四月,牡丹盛開的時候恰好是權珮的生辰,胤禛一心要為權珮好好辦辦,因牡丹園也已修建好,權珮又極其喜歡,所以就放在了郊外的牡丹園。
鳳凰展翅六麵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是如此耀眼,叫所有的女客頭上的珠寶幾乎都黯然失色,大紅色碧霞雲紋聯珠對孔雀紋旗袍富貴雍容,襯托著權珮彆樣的風度,她淺笑著緩步而行,便連院子裡的牡丹都成了陪襯。
三福晉用帕子掩著嘴:“真不知道她是怎麼長的,也就比我小一歲,怎麼瞧著還似二八年華的姑娘一般。”
五福晉便指著權珮身旁的花蕊:“她才是二八年華,瞧瞧還沒有權珮好看呢!”
五福晉一向偏著權珮,但說到也確實是真的。
牡丹園以牡丹為主,但建造的風格奇特又大氣,瞧著還有些唐朝的風味,便看的眾人連連讚歎,明珠遙遙看著陪在權珮身旁笑顏如花的花蕊,臉上的笑意都有些僵硬,太子被圈禁,弘皙和她到還是自由的,自有自己的府宅,隻是日子比起先前不知道艱難了多少,再不是人人捧著,而是避之不及的災難,她用手扯平衣裳上的褶皺,努力維持著端莊,隻是在花蕊招呼到跟前的時候還是破了功:“你現在可風光了,雍親王府的當家奶奶!”
花蕊隻是淡笑:“若有招呼不周你多擔待。”
明珠便冷哼起來:“何必這樣裝腔作勢!你以為你就比我好多少?你不知道吧,弘謙心裡一直是有個喜歡的人的,聽說不過是個江湖上的女混混,多年放在心上都忘不掉,前幾次到江南還見過那個女子的,說不得連孩子都有了!”明珠這樣說著連語氣也高傲起來,好似終於將花蕊踩在了腳下。
花蕊卻忽的笑了起來,仿若身旁綻放的牡丹:“你說的是媚娘姑娘吧,她早成親了,聽說剛剛生下孩子,我還見過她一次,長的確實漂亮,一身正氣活潑開朗,到不是你說的女混混,至少從來不胡言亂語挑撥離間。”
明珠的臉便驟然冷了下來,沒想到花蕊連這些事情都知道,可見跟弘謙的感情確實親密,還轉過來諷刺她心懷不軌,挑撥離間,她還想張口,卻見得一旁的十三福晉笑著叫花蕊:“你過來給我們說說這些都是什麼牡丹。”
花蕊朝著明珠一笑,施施然走了過去,在一堆長輩麵前遊刃有餘,談笑風生。
明珠的眼就暗淡了下來,垂下了眸不知道神遊去了哪裡。
年典儀的太太年太太跟王府裡的一眾官吏們的太太坐在一起,隻是眾人都不大跟她說話,宋典儀的太太笑著稱讚權珮頭上的釵環:“還是福晉會打扮,那樣碩大的珍珠簪在頭上直瞧著貴氣,若是咱們隻怕就是俗氣了。”眾人便都笑著說是,年太太伸長了脖子湊到跟前加了一句:“尤其是耳朵上的藍寶石南洋珍珠耳環襯的人膚色也鮮亮!”
眾人的說話聲因為年太太的一句話戛然而止,沒一個人搭年太太的話,宋太太嘲諷的看了一眼年太太,起了身:“咱們去那邊看看牡丹,福晉的牡丹園隻怕古今少有,錯過這個機會可不好。”
眾人便都笑著起身隨著宋太太往一旁走去,沒一個人搭理年太太,將年太太乾乾的晾在了原地,年太太隻覺得所有人都好似輕蔑的看著她,笑話她,羞愧的起身尾隨著眾人。
自從她求著年熙文救下了年典儀,王府裡做事的官吏們的太太,見了她就都躲的遠遠的,連年典儀在府上都多受排擠,年典儀每日回來都唉聲歎氣:“求誰不好偏偏去求年側福晉,這不分明跟福晉過不去麼?這下好了.....”
年太太自然知道年典儀是抱怨她的,隻是事情既然已經做下那還有什麼圈轉的餘地?不遠處好似也被孤立起來的年熙文瞧見年太太便走了過來,年太太看見年熙文好像看見瘟神一般,得罪不起卻也不敢在沾染,遠遠的就轉道溜到了一旁。
年熙文站在原地,半響才哼了一聲,全是些沒骨氣的東西,竟然叫一個福晉嚇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