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板雖說還想看稀奇,到底人還昏迷著,要看也得等人醒了,有問有答才算是正兒八經的看稀罕嘛。
所以他晃晃悠悠去了街口敲了文郎中的門,然後自己又買了份早飯一路走一路吃,著實悠閒得很。
可不悠閒麼,他家是賣雜貨的,把門一開,也就沒什麼需要忙碌的了。
回來時路過福來客棧,趙老板假裝正常路過,到自家店門口瞅了瞅,確定自家母老虎還沒起來,趙老板趕緊墊著腳往客棧門口蹭,透過半開的大門賊頭賊腦往裡麵張望。
望了片刻都沒能如願看見周小姐,趙老板失望地抬手抹了把油膩膩的嘴巴,順手又在衣襟上擦了手,背著雙手挺著“有福氣”的大肚皮,邁開外八字兒,哼哼哈哈地回了自家店裡。
這年頭,便是那鎮外種地的農戶,但凡哪一年多收一石糧食都想著納個小的。
趙老板三十多歲,雖說家有悍妻,可自認為也是小有家資吃穿不愁的主兒。這般好條件,沒個溫柔小意的姨娘,走出去都要被同好笑話。
彆的女子他不敢想,怕被母老虎提著菜刀砍出三條街。
可隔壁周老頭兒家一把年紀還沒嫁出去的女兒,趙老板卻盯了有些時日了,就連說服母老虎的理由,他都翻來覆去打了上百遍的腹稿了,保證絕對沒問題。
但凡他說娶了隔壁周家小姐進門,以後那福來客棧就得歸他們,到時候把客棧一關,家裡雜貨鋪就能拓大了。
如此這般,他家母老虎保管答應。
被年紀都快當自己爹的趙老板惦記著的周小姐,這會兒正忙著幫自己正兒八經的爹爹燒熱水。爹爹愛做好人好事,剛才忽然撿進來一個奇奇怪怪得年輕男子,周小姐見怪不怪,也沒覺得自己應該避諱,該做什麼坦坦蕩蕩地做。
燒好了熱水,周小姐用木盆端著送到爹爹房間裡,趁著爹爹給那人擦洗身子的時候還好奇地探頭想要去張望。
周老爺子虎起臉攆她:“要看新鮮一會兒再看也不遲!”
這會兒他正要給小子脫了衣裳好生用熱水擦一擦,回回體溫呢,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豈能看這個?
若是彆家當爹的,這會兒早就訓斥起女兒沒個女子樣兒了。
可周老爺子對自己這個老妻用命給他換來的獨生閨女寶貝得很,知道女兒有個毛病,那就是愛看熱鬨,愛聽新鮮事。
每每青山劍派上辦個什麼事,女兒在自家客棧裡聽那些江湖人說些江湖事還不夠,還要溜達著去鎮上其他地方聽。
若是這時候鎮上哪裡哪裡有江湖中人打起來了,好家夥,彆人都是撒丫子就跑開,偏他閨女興致勃勃地,跟過年一樣非要跑去看熱鬨,兜裡還得揣上她瞎弄出來的炭條和切割成巴掌大再紮起來的宣紙冊子,邊看邊寫,真個比人家動刀動槍的江湖人士都還忙上好幾分。
為著這個,當初周老爺子痛定思痛想要給女兒定下的兩門親事,都因男方聽說了女兒有這毛病,很快就沒了下文。
所以說,外麵人都說周老爺子太寵溺女兒,連女兒不嫁人都不著急,其實是個誤解。
周老爺子不是不想讓女兒嫁人,而是想也沒用啊。
唉,說多了都是愁!
周老爺子愁眉苦臉唉聲歎氣地給撿回來這小子擦身,擦著擦著,回過神來時發現,嘿,這小子看起來瘦瘦巴巴的,身上卻有點兒肉。捏捏胳膊,謔,肉還挺緊的!
再拍拍肚子,硬邦邦,還跟練武之人一樣好幾塊那什麼肉。
用唐門那群人的話來說,就是這小子“板紮”!
一看就是個身體好,有力氣的好小夥兒。
擦完了上身,周老爺子給人蓋好自己蓋的棉花被,又往上擦。這一擦,周老爺子又發現一個事。
那就是這小子長得是真不賴,是他女兒總嚷嚷著什麼畫中仙那一款的,瞧著就斯斯文文的,像個讀書人。
如此擦著擦著,也不知怎麼地,轉身去擰帕子時,周老爺子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心頭猛然就跳出了一個想法。
且這個想法一跳出來,就壓也壓不回去,還越來越強烈。
周老爺子豁然轉身,擰著脖子直勾勾盯著床上雙眼緊閉昏迷不醒的小子,眼神閃爍明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