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靜瀾苑小院年久未修葺,偏舊,門窗早已老化,風吹得窗戶“嘎吱,嘎吱”地響。

謝衍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而睡,身上蓋著外袍,有幾分涼意,但還可忍受。

便是可忍受,卻還是全無睡意,隻得睜開雙目盯著房梁。

上一次這麼難以入睡,是在回來前那一宿。

或者說,自聽到妻子提出和離的那晚一宿未眠之後,孤枕的他似乎就沒有睡個一個整覺。

沒有太多複雜的雜思,隻是睡不著。

那時他想,六年夫妻應是習慣了,所以身邊少了個人自然會睡不著。

就像剛成婚不習慣身邊躺了人一樣。

那現在呢?

謝衍仔細琢磨了許久,大概也是習慣。

回來九日,他每宿都會做同一件事。

——探妻子的鼻息,以此確定她還是一個活人。

她睡覺很安靜,也很乖順,幾乎不動,便是呼吸也是很細微。他有時夢中醒來,因帳內昏暗,幾乎辨不到她胸口是否有起伏。也瞧不到她的臉上是否有血色,越發瞧著那閉著雙目,安安靜靜的模樣似她躺在棺槨中的模樣。

安靜,死氣沉沉,沒有半點活氣。

謝衍就這麼靜靜望了半個時辰的屋頂,還是沒能睡著,腦中卻逐漸生出了彆的想法。

他記得,窗戶並未上鎖。

不知過了多久,謝衍起來套上外袍後,點了籠燈,熄了燭火就提著籠燈出了書房,往正屋而去。

已是深夜,霧迷星月,小院冷清寂寥,空無一人,自是也無人知曉在這夜半時分,謝衍從書房出來,走在無人的院中,往正屋而去。

主屋的窗牗縫隙雖小,可隱約還是可以看到還有一條未合起來的縫隙,透著微弱的光亮。

不知何時起,明毓有了點夜燈的習慣。

謝衍生平,第一回如同做賊一般。動作極輕地試探著門是否能開。

嗯,試探過後,還是開不了,隻能走窗道。

謝衍走到了窗後,伸出手指緩緩勾著窗沿,往外拉,他的神情格外地專注。

有木頭摩擦的細微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裡響起,有幾分明顯,但若深睡,應當不知的。

謝衍想,探一探鼻息,他便回書房。

窗牗敞開,位置可讓他攀爬進去後,謝衍才停下動作。

從窗台躍下,往床榻方向望去,月光落在帷幔上,也因涼風從敞開的窗戶灌入,吹得帳幔亂揚。

影影綽綽間,他瞧見了帳幔後的妻子。

謝衍轉身,動作輕微地慢慢闔上窗,而後行至床榻外,輕撩帳幔。

許是冷,明毓在睡夢中皺著眉頭裹了裹被。

謝衍看著她動了,倒也不用多此一舉再去探她是否有呼吸。

謝衍靜靜地望了片刻,脫去外衫褪了鞋便上榻。

他想,明日早些起來離開正屋便是,想著便也就心安理得地躺了下來。

*

晨曦初露,昨日睡得多,明毓今日醒得格外早。

還未睜開雙眸,明毓便覺得有一股挾著雪鬆氣息的溫熱氣息包裹著自己。

手臂上還熨燙著溫熱的軀體。

這無不提醒著她,她的身邊躺了個人。

尚未全清醒的明毓,知道是謝衍,也沒有反應過來謝衍昨夜沒回房。

不過在幾息後,明毓驀地睜開了雙眼,側頭往身旁看去。

隻見謝衍就躺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

明毓眉目沉沉地望了片刻,她很確定昨晚沒有開鎖。

謝衍還會開鎖了不成?

望了好半晌,明毓也懶得深究他究竟是怎麼進來的了。

掀開被衾坐起,隨即從床尾下榻。

才有動作,謝衍便醒了,半睜雙目盯著她下床的動作。

明毓也沒在意有沒有吵醒他,下榻披上外衫後,走到外間,行至門後瞧了眼。

門閂似乎沒有被動過,那謝衍是怎麼進來的?

明毓轉頭望向床榻,便見謝衍起了,穿著一身素色裡衣坐在床沿穿著鞋了。

素來一絲不苟的謝衍,才從榻上醒來,衣襟與束發都頗為淩亂,配上他那俊美狹長的雙目,確實讓人賞心悅目。

一早便能瞧見美好事物,確實是讓人心情好了許多,加上經過一晚,明毓倒是氣消了。

隻是謝衍這不聲不響的又回來了,讓她有幾分無言以對。

謝衍知道妻子在瞧自己,卻沒有抬頭。待穿好鞋襪,再拿上外袍套上,係著盤扣時,才斟酌解釋道:“深秋書房陰冷,且沒有躺著的地方,我便回來了。”

明毓淡淡地“嗯”了一聲,挪了門閂,然後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拿起梳篦梳順了一頭烏絲後,翻看著妝奩,等著到時辰,青鸞進來給她梳頭。

謝衍望了眼明毓,沉思片刻,走到了她的身後,瞧著她妝奩中沒幾件首飾,便想起昨日她受過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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