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沒動,隻看著她。
半晌後,他才垂下眼眸開了口:“我隻當夫人在說笑,這樣的話,日後不要再說了。”
明毓說:“我沒有說笑,我就是想要和離。”
謝衍緊抿著唇,起了身,走到一旁的架著水盆的架子上,洗了手,慢條斯理地擦拭乾淨。
他這般無視的模樣,明毓一時怒從心生,斬釘截鐵的道:“我要與你和離,這日子過得沒意思,你就像是一塊石頭一樣,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熱度,沒有感情,沒有表情,讓我覺得瘮得慌,我不想與你過下去了,你聽懂了嗎?!”
謝衍把帕子掛回了架子上,複而轉身朝著她走了過來。
明毓看著好似很平靜的謝衍,但不知為何忽心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來,收起腳往長榻裡邊裡縮去:“你想做什麼?”
謝衍彎下了腰,長臂一身,不顧她的推搡,硬是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垂著雙眸,低聲說:“就寢吧。”
“我不睡,今晚得把這事說清楚來。”
說著,她一直推著他:“你放我下來!”
見掙紮無用,又怕動作過猛摔下來,她忍不住一口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
謝衍卻是感覺不到疼痛般,無動於衷地把她抱到了床榻上,把她放下。
一得到自由,咬得牙酸的明毓也立馬鬆了口,想躲到床榻最裡側,可依舊還沒來得及躲,謝衍就已然桎梏著她的腰身壓了下來。
她的雙唇被他重重碾壓了下來。
“你、唔……”雙唇才微一張,謝衍的舌便猛然竄了進來,更加陌生的謝衍,讓明毓震驚得杏眸圓瞪。
驚愕的視線與謝衍那雙黑沉沉的眸子交彙,謝衍空出一手徑直遮住了她的雙目。
她抵著他的舌尖,不想讓他為所欲為,卻不想反倒被他卷起了舌尖,拉扯著。
怎麼會……
謝衍他怎會這些?明明六年夫妻,他也隻會親一親,從沒有過這般露骨!
震驚了數息後,明毓激烈地推著他,可腰間卻被他緊緊桎梏著。
是親吻,更像是激烈的對峙。
好半晌,謝衍似乎感覺到了她沒有再抵抗,且有濕熱的液體沾到了他的臉頰上,他挪開了手,便見她雙目盈淚,默默地看著他。
那一瞬間,謝衍恍然回到了她提和離的那一個晚上。
她也是這般滿眶眼淚地望著他,與他提和離。
生平第一次,謝衍懂了挫敗這個情緒。
他指腹輕輕抹去她眼尾的眼淚,說:“彆提和離,除了這事,旁的事我都答應你。”
明毓咬著唇,他留在她口腔中的氣息是那麼的強烈,那麼的不可忽視。
她猛然變了眼神,拍開了他的手,瞪著他:“你都答應過一回了,還我與裝什麼執著!”
謝衍瞳孔微一縮,果然……
他默然片刻,才緩緩道:“要我答應和離,除非我先死。”
明毓聽到他的承認,眼淚落得更凶了。
“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
謝衍不語,把她納入了懷中,把掙紮的她圈在懷中。
“我是知道難以擺脫謝家,是知道自己是一個感情淡薄的怪物,也是知道你過得不好,所以才答應你。答應你,是想讓你過得更好,可是,和離後你沒有好好的活下去。”
明毓閉上雙眼,咬牙道:“是我不想活嗎!我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卻意外淹死了,我恨不得把推我下河的那個人千刀萬剮!”
謝衍眉眼一動,說:“我替你報了這個仇,在你靈前,我手刃了他。”
乍然聽到謝衍這麼說,明毓愣了愣,可這又能改變什麼?
“我感激你幫我報仇,可謝衍,我們上輩子就已經不是夫妻了,和離了。所以這輩子也像上輩子那樣就此彆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各奔前程不好嗎?”
謝衍聲音多了幾分沙啞:“不成。”
明毓抬起手就打他:“憑什麼不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怨恨你!”
“你沒有心,沒有感情,冷漠得讓我覺得可怕!我在謝府被欺辱時,曾盼著你能看得出來,能為我撐起一片天,可你沒有發覺。那就當我是個悶葫蘆,受了委屈不知道和你說,是我活該!”
“可景煜生病,是我陪在他的身邊,景煜去世,我最無助的時候,你也不在!是我親眼看著他一點一點沒了呼吸,沒了心跳。你可知剛學會說話的景煜,在死前還在喚著爹爹,可你那時在何處!?在何處!?”
明毓捂住了心口,那些埋藏起來的悲痛,一瞬間又湧上了心頭,痛得她無法呼吸,眼淚不停地落下。
謝衍張了張嘴,可喉嚨卻似堵了東西,說不出來話來。
這種感覺,讓他既陌生,又有一絲絲的熟悉,
好似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有過這種情緒,隻是太淡了,淡得好似抓不住。
“我知不是你的錯,可我做不到不怨,我不想再重蹈覆轍,我也不想景煜有你這麼一個冷漠無情的爹,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和離!”
所有的一切偽裝,都在這一瞬徹徹底底的破了功。
謝衍輕輕地鬆開了圈著她的手,抓住了話中的重點,眉眼定定地看著她:“所以,景煜還在,是不是?”
他問。
明毓淚眼婆娑地苦笑:“在又如何,你會覺得慶幸嗎?你會期盼嗎?”
“不,你是感覺不到這些情緒的!所以你就放過我,放過景煜,讓他像個平常孩子那般長大,就當他父親不在了,也總好過期盼著不可能有的父愛,答應與我和離,好不好?”
話到最後,明毓語帶著哀求。
謝衍那張臉,依舊是那張麵癱臉,可他卻是搖了搖頭。
他抬手,以指腹抹著她臉頰上的眼淚,說:“夫人,我已經在改變了,往後我也會做一個好夫君和一個好爹爹,所以夫人,能不能不提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