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畫地為牢(2 / 2)

就因為前路不好走,所以就必須選擇妥協嗎?

青鸞又說:“奴婢雖然不知夫人為何非要和離,可夫人既然這般決然,定是大爺做得不夠好。”

不夠好嗎?

重活一世,謝衍倒是會做戲了,好似把她照顧得細致入微,可誰又知她遭受過多少年的冷待?

誰又能知道她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千三百多個日夜,一個人又是怎麼熬過來的?

頓時又潸然淚下,她睜開眼時已是滿眼淚水,更是滿眼悲戚地看向青鸞,哽咽道:“青鸞,我心裡頭憋屈,更憋得難受。”

這些情緒壓在心底好多年了,她幾乎是在今晚,在謝衍的麵前把那些年的憋屈,憋悶全發泄了出來。

青鸞心頭一緊,忙上前用帕子給主子擦拭眼淚,勸道:“夫人要多想想小主子,往後就算誰都不與夫人親近,可夫人還有一個小主子呢。”

忽然聽青鸞提起腹中的孩子,明毓才驚然回神,伸手撫摸向自己的小腹。

是呀,她雖然經曆過那些悲劇,可是現今一切得以重來,悲劇也不會再重演。

她還能再見到景煜,她不應該這麼消極的,不應該因為謝衍而歇斯底裡的,她該好好養著身體,靜待景煜的到來才是最重要的。

明毓立馬抹乾淨眼淚,與青鸞道:“給我拿帕子擦臉。”

青鸞見主子想開了,忙出去打了溫水進來,給主子洗了帕子。

明毓擦淨了臉上的淚痕,反複深呼吸調整情緒。

青鸞見主子情緒慢慢地緩和了,自是不敢再在夫人麵前提起大爺。

明毓今晚情緒失控,大抵是哭累了,是以讓青鸞弄來熱帕子敷在眼皮子上時,便睡了過去。

*

書房中,橙紅火光映在謝衍的臉上,他坐在桌案後,似乎在望著燭火的火苗,卻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瞧。

他就這麼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任由寒風從門窗縫隙鑽入屋中,滲進身體。手腳凍得頗為僵硬,可他卻好似感覺不到一點冷意。

不知坐了多久,直至外頭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響,謝衍才撐著桌麵緩緩站了起來。緩過了腿腳酸麻的那股勁後,才慢慢地走出了書房,往主屋而去。

回到房外,放輕動作扣了扣房門,不一會青鸞便來開了門。

謝衍低聲詢問:“夫人情緒如何?”

青鸞:“已經平靜了很多,大爺離開後不久,夫人就睡著了。”

謝衍點了點頭,說:“你且回去歇著吧。”

青鸞有些為難:“若是讓夫人知道奴婢讓大爺進屋,夫人恐怕會生氣。”

謝衍默了默:“我會在天沒亮時離開,不會擾到夫人。”

青鸞到底隻是個下人,隻能順從,但決意明日還是與夫人說一說。

青鸞離去後,謝衍把房門闔上,腳步徐緩地走進了裡間。走至榻邊,輕撩帳幔後坐了下來。

他垂眸望著睡中還擰著眉的妻子,伸出手,指腹很輕地落在她的眉心上。

輕緩撫平,指腹隨即順著她的眉眼,鼻梁,嘴唇緩緩描繪而下。

一旦和離,她必然會走得遠遠的,此生不複相見。

他方才在書房想了半宿。

他思索著,若是見不著妻子他會如何做,見不著那曾緣淺的兒子,又會如何做。

他想,他大概會不遺餘力地找到他們,與他們生活在一塊。

若她還是不願,他也會就近找一個落腳的地方,離他們母子近一些。

他現在重複再這官,已然覺得沒有什麼意思,做與不做對他而言都無所謂。

隻是,現在的他必須得做。

唯有有官身在身,才能震懾謝家一二,讓他們有所忌憚,也才能護著妻兒。

自然,這一世,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和離,也不會放妻兒離開。

睡夢中的妻子,不知夢到了什麼,忽然落了淚,哽咽的喚著“景煜,景煜,是阿娘呀……”

謝衍垂下了眼瞼,指腹仔細抹去她眼角滑落的眼淚,低聲說:“景煜現在很好,你還會再見到他的。”

妻子似乎聽到了他的話,情緒逐漸平緩了過來,眉眼也舒展開了。

謝衍提及那個名字,目光緩緩而下,落在了她腹部的位置。

隔著被褥,寬厚的掌心落在了那個位置上。

他想起今晚妻子對他的指控,提起景煜去世時還喚著爹爹,他的心口好似有什麼東西捏住了,有些沉悶,便是呼吸也不暢。

這大抵就是難受的情緒。

謝衍望著妻子的小腹,呼出了一口濁息,聲音很輕:“對不起,阿爹讓你失望了。”

這輩子,阿爹不會再讓你阿娘受委屈,也不會再讓你等著阿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