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在謝府進宮的必經之道停留了小半個時辰,如他所料地看到了孫氏的馬車。
馬車直往皇宮而去。
謝衍放下了簾子,道了聲:“回去吧。”
孫氏進宮必然是找孫貴妃,所為之事,無外乎是為李媼之事,以及對付他。
孫貴妃宮外有哪些能用的人,謝衍也有一些了解,不過身手如何,還得問過熟悉的人才知曉。
隻要孫氏用了孫貴妃的人,這事便與孫貴妃脫不了乾係。
會不會讓孫貴妃徹底失寵,謝衍不知,卻知謝家與孫氏,往後必然不能再借孫貴妃和孫家的勢了。
至於謝家家主,他能坐到今日這個位置,有孫家的扶持,也離不開這些年經營下來的好名聲。
隻要靠山不穩,且好名聲一毀,便不能興風作浪。
謝衍盤算後,又想起這重生一事。
重來一次人生著實是天降機緣,能讓人占儘先機。
也能讓人挽回懊悔,或挽救已逝去的人。
益處多多,卻也潛伏著弊端。
借助這機緣,未卜先知便能輕而易舉地做成一些利己之事。一事接著一事的得償所願,會讓人逐漸迷失,一些欲望更會不自覺地膨脹,人也會因此自大起來,失去自我。
這是其一,其二若是被人發現了一點端倪,重則失去性命,輕則淪為高位之人逐權、利的傀儡。
謝衍此前二十餘年,很少有事情能波動他的情緒,可不代表沒有。
起碼他會為了讓自己的人生不枯燥,而去考科舉。
妻子去世時,哪怕那時的他覺得自己的心緒很平靜,可做出的事情,儼然是不符合他自己所感覺的情緒。
——那時他生平第一次殺了人。
是以,謝衍也不能確定自己會為了妻兒,終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但現在,他起碼知道自己利用這些先知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為了脫離謝府,也是為了妻兒一世順遂。
回到梨花巷的小院,少了孫氏的三個眼線,謝衍感覺出了不同,
最明顯在於沒了在暗處觀察的視線。
院裡靜悄悄的。
天寒下雨,他那夫人畏冷得很,待在屋子裡頭,能不出來則不出來。
謝衍走到簷下,把雨傘收了起來,屋子裡頭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他朝著主屋的窗口看去。
竹竿微撐窗牗,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縫隙,可以看到坐在梳妝台前的妻子。
也不知聊到了什麼,她的唇角淺抿含笑,眸中似有流光瀲灩,是與他在一塊時,沒有過的笑顏。
謝衍站在廊下看了好半晌,直到關上院門的紅鶯回來,疑惑的喚了一聲“家主?”,謝衍回過神,才跨步邁進堂屋,推開房門。
屋中的主仆聞聲皆看了過來。
明毓看到從謝府回來的謝衍,笑意斂去。
屏退了青鸞,才問:“你
把人送回去後,孫氏什麼反應?()”
謝衍應:幾次險些黑了臉,我離開後不久,她就進了宮,大抵是尋求孫貴妃幫忙。?()_[(()”
明毓聽到孫貴妃的名號,神色微凝:“孫貴妃難不成也知道你的事?”
謝衍聲量漸低:“我上一世查妖道所犯之事,順藤摸瓜,查到了妖道經孫氏向孫貴妃引薦,從而暗地裡幫孫貴妃做一些邪術,甚至是宮外的一些惡事,也是妖道從中穿針引線。”
明毓似乎聽到什麼了不得的事,瞳孔緩緩睜大,甚是驚訝。
“也就是說孫氏求孫貴妃幫忙找人謀害你,其實這些人很有可能與妖道也有關係?”
謝衍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但也有一個可能,妖道會借此混淆視聽,也派出自己的人。”
明毓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這不就已經四麵楚歌了嗎?
謝衍瞧著她沉下來的臉色,知曉是為他擔憂,隻覺得心情有絲絲暢快。
“我上一世把妖道的底細摸得七七八八了,便是他幫孫貴妃宮裡宮外做的事,我也頗為了解。本已掌握得差不多了,就差抓拿妖道歸案了。”
“便是你知道又如何?我就是後宅婦人,也知道幫內廷辦事的人,不似尋常的殺手,你真能躲得過嗎?”
若是謝衍這輩子沒這麼早的招惹那妖道,怎會遇上這麼凶險的事?
謝衍走到桌前,摸了摸茶壺的壺壁,摸到溫熱後,翻了兩個杯盞倒了水。
謝衍今日上午離家到現在,一口水未進。
端到兩盞茶水行至她的麵前,遞給她一盞。
晚間明毓渴了,餓了,都是謝衍起夜的去安排的。
往年這個時候該燒火盆了,可無煙的銀絲炭格外昂貴。有煙霧的,明毓怕對胎兒有影響,也不敢用。
眼瞅著就要入冬了,晚間尤為寒冷。明毓畏冷,是以一邊接受謝衍的伺候,一邊唾棄自己不夠堅定。
因也快被慣得習慣了,明毓便也就接了過來。
明毓抿了口溫水,瞧向謝衍:“我說你真能躲得過嗎?”
謝衍抿了抿唇:“我不想騙你,確實沒有萬分把握,但凡以身試險,都伴隨著凶險。”
說著,他走到了小書架上,拿下了一個匣子。
拿著匣子走回到她的麵前,打開後從中拿出了幾張紙和一塊木牌,再而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