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2 / 2)

“另,謝衍提出斷絕關係,雖情有所原,但為免他日有人蓄意效仿,今日鞭笞十鞭效尤。”

說罷,看向謝衍:“可有異議?”

謝衍應:“沒有。”

禮部尚書又道:“斷絕關係,謝衍償還過往二十年謝家對其花費,謝評事可有異議?”

謝衍依舊是同一個回答。

謝肅目光掃向謝衍,他回去後仔細想過了,謝衍從謝家分出去後,一切都太過順暢了。

謝衍不僅屢屢被上峰讚賞,被刺殺也平安渡過,便是要與謝家斷絕關係,也有聖上偏幫。

如今聖上對他的印象已深,試問朝中有哪一個五品以下的官員能讓聖上印象這麼深的?

但凡他日後做出功績,定能扶搖直上。

這樣的命格的人,怎就成了他謝家的災星呢?

不對,隻是與煊哥兒命格相克,並非是謝家相克。

若是孫氏沒有寒了他的心,謝衍沒有被謝家分出去,往後不管他走到那個位置,這份殊榮都還是他們謝家的。

想起謝煊那個扶不起來的爛泥,謝肅都不由的遺憾謝衍怎就不是他親生的。

好在,他外室養的兒子爭氣,十五歲便已經考中秀才。

如今孫氏做出這樣的醜事,他等日子過去一些,再讓麗娘帶著孩子上門。

他就承認多年前醉酒後糊塗,錯把彆人認錯成妻子,與一個女子有了一場露水姻緣,之後再無聯係,更不知那女子生下了一對雙胎兒女。

國公府也理虧,或會責罵幾句,但也不會尋麻煩。

謝衍雖可惜,但他還有一個成器的親生兒子,如此一想,也不覺得可惜了。

沒關係就沒關係吧,反正也沒有花費多少心血來栽培謝衍。

隻是孫氏做的蠢事,到底是連累他了。

禮部尚書看向謝肅:“右相大人,可備好了謝評事花費的冊子。”

謝肅把冊子交上。

禮部尚書從頭看了一遍下來,眼底浮現出幾分詫異之色,隨即遞給謝衍:“謝評事且看看,是否有出入?”

謝衍接過,從頭瞧了一眼,隨即看了眼謝肅。

() 隻有寥寥四百兩,上頭未加上束脩,也沒有分家時給的五百兩。

今日斷絕書一簽,便再無瓜葛,便是少算了銀錢,也算不到他的頭上來了。

謝衍明白謝肅的心思。因二人尚在官場,做人留一線,也好相見。

但僅四百兩,明眼人都知道有貓膩,但不會罵謝家主,隻會暗歎一句謝家主仁厚,卻不會把孫氏做的惡事聯想到他的身上。

謝衍闔上了冊子,看向禮部尚書,說:“右相大人不當家,大抵不知道下官的花銷,好在下官記憶力頗好,所以便把這些年的花銷都大概算了一遍。”

說罷,把準備好的信函取了出來,遞給了禮部尚書。

帝王目光也看向了謝衍拿出來的信函。

聽謝衍所言,帝王也已經知道謝肅想要買個好,他也知謝衍過得拮據,謝肅想買個好,他便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謝衍似乎不想要這個好。

謝肅麵上的表情也有些許的破裂。

禮部尚書拆開信函覽閱了一遍下來,便直覺沒有差錯,但就是沒有差錯,才讓他心下腹誹謝家小家子氣。

高門之家,尋常庶子都有一二十兩的月例,還是未成親的月例。而在謝衍這裡,直當成婚前,每月隻得一兩五錢的花銷,吃喝用的,其中便包括了兩個下人的月錢。

便是成婚後,也僅是十兩銀子,包括六個下人的例錢。

吃穿用度也都在這十兩銀錢裡邊。

窮苦人家,守著一畝三分地,十兩銀子一年尚且夠花銷。

但大戶人家哪裡有這麼簡單。

吃穿用度,下人打賞,人情往來,這點兒銀錢真不夠看的。

還有分家五百兩,加起來不到一千兩。

再說束脩,這長安高門中皆不缺那麼點束脩。謝右相在十來年前,還未位及右相的位置,便開設學堂,多是為了結交達官貴人,更為了底下能有幾個出色門生來揚名聲。

如此,目的自然不在束脩,是以也是每一季收個十兩銀錢意思意思。

謝衍在謝家私塾念了十年,折算下來,是四百兩。

這攏共下來,謝衍二十年下來,花使了不足一千四百兩。

看著數目頗大,可減去了這五百兩分家錢和四百兩不存在的銀錢,謝衍這二十年下來,每年也隻用二十五兩,每個月二兩的銀錢。

這二兩銀子,也不知有幾個子是花到了謝衍身上。

帝王也來了興趣,道:“朕瞧瞧。”

禮部尚書忙呈上給聖上。

謝肅身軀微微緊繃著。

他也知孫氏多有苛刻,按照謝衍的算法,恐怕謝家也會沒臉。

帝王看了一遍下來,忽然冷笑了一聲,聽得謝肅心驚膽顫。

“謝肅,你且瞧瞧有無差錯。”帝王把紙遞了過去

謝肅惶恐接過,戰戰兢兢地查閱。

禮部尚書在旁提醒:“聖人麵前,右相大人還請三思回答。”

謝肅心下一梗,哪裡還敢耍花樣。

但隨即又想到,這麼多銀子,謝衍一個月能湊得齊嗎?

到時湊不齊,他大度一些說不要了,一樣能博得好名聲。

想到這,謝肅應:“臣糊塗了,倒是忘了還有分家銀子和束脩了。”

帝王冷哂一笑,沒有點破他那點心思,隨即道:“既都沒有問題,陳尚書,開始吧。”

陳尚書把三分斷絕書放到了桌案上:“右相大人,謝評事,請吧。”

二人相繼簽上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手印。

隨之是謝家組長和宗親,最後聖上才蓋上印,已成定局。

如此隆重的斷絕關係,謝家還是頭一份。

禮部把斷絕書給了他們兩人一人一份,再把另一份收了起來,看向謝衍:“謝評事,還有十鞭,且到殿外受罰。”

謝衍朝著帝王一揖:“臣領罰。”

帝王擺了擺手:“去吧。”

所有人都步出了大殿,看著行刑。

謝衍跪在殿外,背對行刑之人。一鞭下來,長鞭劃破長空,呼嘯聲之大,讓人聞聲色變。

這鞭子抽下,該有多疼呀。

唯有帝王清楚,那鞭子到底是重了,還是輕了。到底是皮開肉綻,還是淺淺見血。

謝衍最後是被兩個內侍扶著出宮的,臉色蒼白無血色,汗水混著血水浸透了衣裳,看著極其可怖。

宮門前,謝肅看了眼謝衍,最後一刻,還是裝出了一副慈父的模樣:“衍兒,我們父子無緣,往後你且珍重。”

謝衍聞言,忍著疼痛轉回神,看向謝肅,毫無血色的薄唇一張:“謝大人也珍重。”

珍重接下來為之又少的太平日子。

說罷,謝衍讓內侍扶著出宮門。

謝肅看著謝衍離去,嘴角不著痕跡的略一勾,打道回府。

卻不想,府中還有一個消息在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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