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非從始至終也沒有阻止,似笑非笑地看了薑時念一眼,沒多說什麼,走到主位坐下,雙肘抵在扶手上,修長十指隨意地交叉,抬了抬頭說:“小禮物而已,不如請薑小姐戴上試試。”
薑時念眸光隱約跳了一下。
他……
薑久山正求之不得,見沈延非同意,滿麵春風地把手鐲拿起來,托住喬思月的手仔細往上套。
喬思月餘光去瞄沈延非,來不及細看,就被骨頭傳來的劇痛拉回注意。
薑久山擰著眉,看喬思月的手明顯大一圈,葉婉及時拿著護手霜過來,嗔怪瞪他:“怎麼能硬戴呢。”
說完她給喬思月塗了一層,再去嘗試,手鐲依然卡在骨頭上,死活進不去。
主座上,傳來男人溫雅的低笑。
這一聲笑,讓喬思月滿臉通紅,尷尬得眼圈一熱,薑家人也停在那。
周圍一群世家彼此對視,漸漸浮上詫異來,注意力不自覺回到了今天原本的主角,薑時念身上。
誰都知道,薑時念以前經常穿旗袍,不喜歡彆的珠寶,就玉鐲戴的多,今天這禮物是送誰的,在這一刻明明白白。
沈延非略抬了下手。
旁邊Liz酒店的老板馬上過去拿回來那隻玉鐲,和準備好的軟綢布。
沈延非緩緩把玉鐲擦淨,黑瞳看向蒼白的薑時念,再次說:“請薑小姐戴上試試?”
宴會廳隱隱嘩然。
商瑞靠在人群之外,英俊臉上頓時凝出冰。
薑時念突然成為中心,她攥著手,迎上沈延非難以揣測的目光。
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會婉拒,但此時此刻,她呼吸意外的平穩。
她聽見自己回答了一聲,隨後高燒中的身體朝沈延非走過去,接過手鐲,輕鬆戴在自己腕上,大小剛好,貴重玉石在燈光下凜凜生輝。
沈延非溫和微笑:“很稱你。”
他看起來高潔爾雅,望向薑家其他人:“抱歉薑董,如果有下次,我會記得您兩個女兒禮物均分,免得發生辛德瑞拉似的故事,不過這次,我來之前,是隻打算給一位薑小姐慶生的。”
喬思月渾身血液往頭頂上湧。
辛德瑞拉……意思不就是她才是惡毒姐姐,為了欺辱妹妹,恨不得砍腳去穿妹妹的水晶鞋?!
薑家其他人個個麵色鐵青。
沈延非像是剛注意到推車上隆重的五層蛋糕,以及上麵的字樣。
他頗為耐心說:“還好,今天不算晚,還有機會,為了補救,我替薑董切蛋糕。”
沈延非眼神移過去,酒店老板俯身,他淡聲交代兩句,對方頻頻點頭,直起腰就走向蛋糕塔。
他唇邊笑痕有禮,分寸拿得恰如其分。
在眼看著酒店老板換了一把加長的切刀,把五層蛋糕從上至下均勻分成兩半,甚至把底下硬紙搭的托盤也給割開均分了,他才悠然抬頭問:“薑小姐,有小公主三個字的那一半應該是你的,你準備怎麼處理?”
所有目光集中在薑時念的身上。
偌大宴會廳裡,氣氛冷凝,喘氣聲都快聽不到。
薑時念站得很直,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隨心任性過,永遠在聽話,忍耐,順從,把自己裝在“完美薑凝” 的軀殼裡。
她現在頭昏腦脹,被潑了一身臟水,也不想管是不是薑家或者喬思月哪裡得罪過沈延非,才會讓他這麼大動乾戈。
她隻想舒服一次。
商瑞蓄著一身寒氣,撥開周圍的人,大步走向薑時念,當著沈延非的麵,去握她手腕。
薑時念恰好邁開步子,商瑞的手意外抓了空,嘴角冷冷繃住。
他沒注意到,同一時間,沈延非眯了眯眼,掩住波瀾起伏。
薑時念的高跟鞋在地麵上穩穩敲擊,她站在切開的蛋糕前麵,看著沈延非劃給她的那一半,認真問:“怎麼處理都可以?”
沈延非說:“你的蛋糕,你說了算。”
薑時念伸手摸到蛋糕底座上,把她的那一半利索地向前一推,搖晃的五層蛋糕,“啪”一聲摔得滿地狼藉。
濺出最遠的一點奶油,甚至落在沈延非潔淨的鞋麵上。
他笑笑,不緊不慢鼓了下掌:“很漂亮。”
薑時念深吸口氣,心灰意冷地離開原地,細跟鞋踩在爛蛋糕堆裡,徑直往外走,經過沈延非身邊時,有些自嘲地喃喃:“哪漂亮了。”
沈延非的聲音淡而克製,卻又旁若無人。
他仿佛隻是隨口說了一句純粹客觀理性的評價,在各種吵雜中,混著微微的氣流,擠壓進她耳朵裡。
“薑小姐做的漂亮,人也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