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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之想 川瀾 11822 字 4個月前

跟沈延非的電話掛斷以後,薑時念站在牆邊發了會兒怔,唇齒裡好像還繞著那句輕輕的“三哥”,她用發涼的手貼了下額頭,給自己降降溫,又輕聲慢語地念了一次,嘗試著去適應。

秦梔見她久久不回去,就溜過來找,捂住嘴吃驚問:“念念,你這句三哥不會是叫沈老板?可以啊!我聽過八卦,隻有沈家弟妹,還有沈老板身邊最近的那一兩個人敢這麼叫他,你這屬於直接踏進他私密圈啊!”

薑時念茶色的瞳仁緊縮了一下,她真沒有冒犯沈延非的意思,再回想剛才,他聽到“三哥”的時候除了呼吸有變化,似乎也沒表現出不悅,還簡練應下了她代表電視台的邀請。

薑時念有點犯愁地歎了一聲。

沈延非在機場,周圍人多,估計不方便跟她多談,他會不會心裡覺得她剛領證就居心不正,在故意拿稱呼試探他的禁區啊。

看來以後,三哥還是不能隨便叫。

跟戀戀不舍的秦梔告彆之後,薑時念就回了望月灣的彆墅,開始專心為訪談節目做準備,在正式請沈延非進攝影棚之前,她需要儘可能掌握他的個人情況。

說起來也是好笑,她作為薑時念,對於自己新婚丈夫的了解,還要通過主持人的身份,來對自己的節目嘉賓做深度研究。

對於沈延非的資料,薑時念之前就收集了一些,但實在少之又少,她打電話給助理童藍,童藍的少女音生無可戀說:“念念姐,這件事我一直在跟進,但是沈總藏得太深了,根本什麼料都挖不到!”

“彆把自己說得像狗仔一樣,”薑時念輕嗔,“他的基本履曆呢?比我這邊知道的內容有新增嗎?”

童藍最擅長做背調,各種奇葩渠道多得很。

她頓了頓,神秘兮兮壓低聲說:“這倒是有一點點,不過沒有實證,算很不靠譜的小道消息——”

“據說沈總高中畢業考上青大,全國最好的專業,結果好像還沒正式入學,就突然選擇退學。”

“過段時間他去了美國,在那邊當然是重新考上TOP1的名校,在校期間就一手獨立創辦公司上市,兩年直接成行業龍頭領軍,生意鋪了大半地球,到現在還是絕對的業內神話,三年不到就在自己領域裡高度威脅到了沈家本家,後來沈老爺子親自去美國,苦苦求他很久回國繼任——”

薑時念手中記錄的筆突兀停下,失神地捏緊。

沈延非是她高中時期的學長。

他高三那年……不知道為什麼拒絕了各名校的保送,之後高考幾乎滿分拿了狀元,考上青大,這些她是親身經曆的,還清楚記得那年盛夏,北城一中門口的巨大紅榜,沈延非三個字寫在最頂端,多少女生亢奮地與他名字合照。

她一直以為,像沈延非這樣的人,一定順利在大學裡攪動風雲,就像高中的時候,他眼瞳漠然,冷戾狠惡地懶懶站在陰影裡,就能讓無數人為他前仆後繼,他怎麼可能……突然退學。

薑時念嗓音莫名有點乾澀:“退學的原因,有說法嗎?”

童藍積極回答:“有一個,說是沈總當時意外受傷,傷得很重,其他就挖不到了,這件事年頭久,又壓得太深,我不敢多碰,其實就是當大佬八卦聽的,節目裡也不可能用得上,念念姐,你就當故事吧。”

一直到晚上天黑,薑時念洗完澡躺到床上,鼻息間混入了沈延非大衣裡那種冷冽的冰霜氣,她還止不住想著這段傳聞。

她當年最後一次見到沈延非,是她假期參加完夏令營回來,學校正在熱熱鬨鬨收高三的錄取通知書,他在人群裡,高挑優越的身形一眼矚目,身上穿著漆黑的衝鋒衣,拉鏈拉高半遮住下巴,眼睛裡像凍滿堅冰。

她在他麵前經過的時候,被他氣息威懾,恍然看到他垂眼望下來,瞳仁裡一片死寂。

她當時說不清原因,即使那麼怕他,還是在他要離開時,鼓足膽量,站在他右手邊,輕聲叫了一句“學長”。

但他沒回頭。

等再次重逢,就是多年後,在她跟商瑞的訂婚宴上,沈延非已經是高不可攀的沈家家主,在眾星捧月中看向她的時候,眼神卻讓她心驚肉跳,隻想避開。

薑時念猜不出這中間發生過什麼事,想來沈延非也不可能告訴她,何況她實在不應該通過公事窺伺他的隱秘。

薑時念蒙住被子,那種霜雪氣就更濃,無孔不入似的往她身體裡滲,她奇怪阿姨這是什麼癖好,在一間客房裡弄上沈延非的味道,她悶得漲紅臉喘了幾口氣,手機突然響起提示音。

一條新郵件提醒。

薑時念這個是對公郵箱,以為工作上有什麼急事,忙點開,震驚看了兩三遍,才確定發信人居然是沈延非的公務郵箱,還是提前設置好的準點定時發送。

她不禁坐直,把手機拿近,盯著屏幕上那行匪夷所思的文字——

“這個時間還沒落地,你睡前抽個空,唱首歌發到我郵箱,在美國容易失眠,這次能不能睡好,看沈太太的了。”

北城時間晚上十一點,薑時念坐在床上懷疑人生。

但沈總還在飛機上,又沒法直接溝通,她掙紮五分鐘後,還是認命地打開了手機裡的錄音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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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薑時念早早起床,下意識翻了一下手機,沒收到回複的郵件,通知欄裡倒是有一條微信好友申請,點開一看,是沈老板的頭像。

薑時念趕緊通過,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發什麼,猜測他應該落地了就忙,於是專心打理自己,出門去市電視台。

今天是她休假結束,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沈延非的司機把車停在電視台門口,薑時念還沒推開門,就看到前麵不遠,薑家熟悉的那輛車裡,喬思月從後排下來,緊跟著薑久山和葉婉都下車,拉著她手細心地千叮萬囑。

她眼睫動了動。

三天前,那一車裡還是她的家人,她還在天真地渴望著未來某一天,能得到微末的親情和在乎。

薑時念沒有回避地直接下車,目不斜視邁上樓前台階,葉婉最先看到她,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飾,喬思月拉住她搖頭。

“當初怎麼就心善收養了這麼一個人,”葉婉冷眼盯著薑時念窈窕背影,“這要是鬨出什麼醜聞,連帶著思月都得難堪。”

喬思月柔聲哄她:“不會的媽,我去勸勸時念。”

距離並不遠,這些話薑時念都大致聽到了,她就當不存在,挺直脊背走進旋轉門,心裡做好了生日宴的事已經鬨開,她會被議論嘲笑的準備,但意外的是,所有人反應如常,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薑時念隱隱意識到,這不會是她幸運,應該是沈延非出國前為她做了鋪墊。

他永遠分寸有度,點到為止,絕沒有過分的乾涉,如她所願,讓她自己去麵對。

薑時念乘電梯到了七樓,跟副台長銷假,副台長眉開眼笑道:“時念能力確實強啊,鉑君那邊今早發來了答複,說沈總答應參加節目了。”

薑時念點頭一笑:“我會認真準備。”

副台長卻沒應,意味深長說:“準備是對的,不過這個最終結果嘛,我們商量後一致認為,還是應該再考察考察,畢竟這檔節目競爭大,很多出色的年輕人都想嘗試,尤其對象是沈延非,現在台長辦公室的門檻都要踏破了。”

“你手裡工作很多了,也不差這一檔是吧,”副台長攤手,“你向來是懂事的,得為台長考慮考慮,總是單獨重用你,這不是容易讓人說閒話嗎。”

薑時念明白過來,手暗暗握住,直視他問:“所以您的意思,這檔節目在確定了沈總願意做嘉賓後,台裡要重新考慮主持人的人選,對嗎?”

副台長打哈哈道:“那也是沒辦法,為了避免閒言碎語嘛,也為了給新人機會,你有個心理準備就行。”

“新人?不就是喬思月?您不如直說,”薑時念像是看不到副台長突然改變的臉色,言辭清晰道,“重選可以,但公平競爭,我靠能力和實績拿到這檔節目,沒理由平白被搶走。”

她說完,把銷假單按在桌上,轉身利落出去,副台長氣得冷笑。

彆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薑時念都已經被薑家逐出家門了!商公子眼看著也要換新娘!薑時念以前隨便揉搓,怎麼出了這麼大事,她還脫胎換骨了似的,敢跟他叫板了?!

薑時念隨後進了演播廳,準備接下來的新聞節目,等待化妝的間隙裡,她起身去茶水間倒咖啡,一道高跟鞋的足音從後麵過來,不用回頭,她就知道是誰。

喬思月穿一身白裙,歪著頭朝薑時念笑了笑:“妹妹,這幾天過得不錯吧?”

薑時念平靜看了她一眼:“薑家人不在,不裝了?”

喬思月舒展肩背,音調上揚:“對啊,不用裝了,說起來,豪門千金也不好當,在那老兩口眼裡,我就應該是大家閨秀乖乖女,妝化濃點都不對味兒,為了認祖歸宗,可不是得硬凹嘛。”

薑時念淡淡抬了抬唇角,不想和她廢話,端起杯子要出去。

喬思月上下打量她幾眼,收起了在薑家的乖純表情,冷下聲音:“薑時念,你不知道我之前多嫉妒你,我的養父母,隻是杭城的普通小富,從小慣著我花錢,把我當大小姐養,結果家裡破產,我一落千丈,什麼都不是了,好不容易進了北城電視台,又處處被你欺壓。”

“長相,專業,好像你都高我一頭,家境還那麼好,父母寵你,未婚夫有錢有勢,”她眯起眼,“可我沒覺得自己哪比你差,憑什麼彆人把我當成你的低配,如果我有你的背景,一定比你強。”

“你不就是靠著家裡,靠著商瑞,才在電視台說一不二嗎?現在好了,”喬思月輕聲笑,靠近薑時念,盯著她表情,“這些竟然真的都是我的了。”

薑時念隻是很淡地給她一點目光,抬了抬杯子:“恭喜你。”

這不是喬思月預想的反應。

她牙關緊了緊,忽然說:“薑家人特彆在乎我,我隨便裝一裝乖,他們也心疼,我說什麼信什麼,他們啊——幾乎是那種找了替身的渣男心態,等白月光一出現,就拚命作踐替身,用來證明自己的無辜,對白月光表忠心。”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