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2 / 2)

非分之想 川瀾 11268 字 6個月前

薑時念意外地看了眼身上旗袍,想不出有什麼需要換的理由,顏色款式都挺適合拍登記照片的,她既然打破了沉默,也就鼓起勇氣繼續問下去:“旗袍不好嗎?”

“好,”沈延非的視線半掩在睫毛下,若有若無盯著她左手的袖口,那裡包著的手腕被商瑞用力抓過,布料上留了痕跡,“隻是這件不配你,換了。”

薑時念吃驚加茫然。

沈總真是很挑剔,身上這件旗袍在她穿過的所有裡麵,無論麵料剪裁細節,都是最好,他竟然這麼看不上。

不過沈總領證,要求高也無可厚非。

車開進一套仿古建築的院門,有提前準備好的團隊在門口迎接,一群人把薑時念前呼後擁帶進去,沒過多久,她脫下來的那件月白色旗袍就送到了沈延非的手上。

院外沒人打擾的長廊裡,寒冬料峭,廊沿邊都是積雪。

沈延非唇間咬煙,低垂著眼睛,側臉籠在一片模糊光影裡,他握住旗袍左邊衣袖,撫平那些被彆人留下的褶皺,狠狠用力攥進手裡。

長久的死寂後,他喉結動了動,把帶著她體溫的旗袍完完整整疊好,托在手上,不舍得有一點蒙塵。

薑時念在裡麵換好衣服,對著鏡子看了幾個來回,也沒瞧出身上這件跟換下去的有什麼明顯差彆,都是淺色暗繡,不過現在這件是珍珠白,跟沈延非穿的襯衫更相配。

薑時念被引到樓下大廳,沈延非已經等在那,他身上淺淡的煙草氣散得一乾二淨,抬手叫來在旁邊待命的攝影師一行人,側頭跟薑時念說:“先彆急,在這兒提前把照片拍了。”

攝影師在圈裡名聲很響,平常都是負責給一線明星拍寫真封麵,當然認識身為當紅主持人的薑時念,一見這情況,他知道自己吃到了驚天大瓜,嚇得哪敢出聲,謹小慎微開始拍攝。

並且……

是按照沈延非事先的吩咐,把一張最簡單的證件照合影,硬是拍了一百來張。

“薑小姐再側一點頭,離沈總近點——”

“還不夠噢,最好能貼上,對對,肩膀靠在一起——”

“薑小姐再笑笑,麻煩沈總搭肩,親密一點,對就是這樣——”

薑時念嚴重懷疑哪裡不對,但拍攝過程看起來挺嚴肅,她也沒好意思提意見。

她沒領過證,可也見過彆人的照片,都是板板正正坐一起,稍微靠近,就行了。

哪像現在……

不過沈總真是好性格,耐心十足,跟她拍了十來分鐘,連她意想不到的情侶姿勢都用上了,簡直是褻瀆沈總威嚴。

好不容易拍完,薑時念如釋重負,就是有隱隱的擔憂,覺得這些照片,可能拿到民政局都不合規定。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右手順勢拂過旗袍裙擺,低頭側目間,左手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薑時念一怔,不禁朝沈延非望過去。

他單手鬆了鬆領帶,另一隻手圈在她手腕上,他手指長,掌心薄而舒展,繞她一周還有很多空餘,他拇指抵在她腕中的脈搏上,一下一下跳動震動彼此。

像在強勢地覆蓋某些痕跡。

薑時念有些難忍的麻癢湧上來,又不敢擅自抽出去,她吐息微微升溫,輕聲問:“怎麼了?”

沈延非眼中蓄著霧氣,麵不改色地加重,扣緊,牽住她往前走,淡然說:“適應一下夫妻關係,薑小姐不介意吧?”

薑時念倒是很想介意,但周圍眾目睽睽看著,她怎麼能去逆他的意思。

等到了民政局的時候,已經快中午,臨近春節,來領證結婚的人很多,薑時念定了定心,戴上口罩,跟沈延非走進去。

然後她擔心的事果然就發生了。

照片都不合格。

同一時間,沈延非手機微微震動,攝影師已經整理好的上百張照片,象征著結婚廝守的合照,全數發到了他的微信上,一張不缺。

她笑著靠著,把他真正當成男友,未婚夫,愛人的樣子。

薑時念在民政局重新陪沈總拍了一張合格的雙人證件照,正式登記之前,需要雙方填表,等表填完,簽了字遞上去,結婚證就能拿到手裡了。

天氣很冷,民政局大廳裡的空調壞了,氣溫低,很多人都在嗬著熱氣取暖。

薑時念挑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下,拿筆填表,到了最後要簽字落款的時候,她手指涼得厲害,有些不好下筆。

她不知道,身後那束專注目光,一瞬不錯地凝著她,在她停筆猶豫的一刻,脫控般往下深陷。

薑時念想揉揉手,恢複點溫度。

後背突然一燙。

沈延非走上前,高大身形微微下壓,用脊背隔開她與外界混亂的人群,他左手撐在她身邊的桌沿上,右手溫度炙熱,不輕不重覆上她發僵的手背。

周圍色彩像是在某一刻全部變成虛影。

沈延非掌心打開,指骨勻長,完全把她小巧的手遮蓋,溫度在入侵,皮膚似有似無貼在一起,他就這樣虛扣住她,帶著她一筆一劃,把“薑時念”的名字工整寫完。

之後,他聲線混在大廳紛亂的交談中,磁沉低緩,克製地覆下來,耳語般問她。

“念念,暖了嗎。”

寫個名字的時間裡,她原本冰涼的指縫裡麵就沁出了薄薄一層汗。

她被燙到似的把手往回抽,他也點到為止地抬起來放行。

從頭至尾,他行事坦蕩,怎麼看都隻是為了節省時間,想幫她儘快把表填完。

薑時念握住指尖,皮膚重新感受到了空氣裡的寒意,但這一次她沒再覺得手僵,那些被沈延非傳導過來的熱,開始順著指節,嘗試著往更深處鑽。

她緩了緩神,把那種危險的錯覺揮開,起身拿起表格,遞給沈延非,抿抿紅潤唇角,小聲咕噥了一句:“沈總,謝謝,不過你不用太管我,我自己能寫好。”

沈延非似是而非地“嗯”了聲:“最基本的夫妻禮儀而已,希望薑小姐儘快習慣,早點進入角色,我們都輕鬆。”

薑時念怔了怔。

原來手把手寫字,有度的暖手,在沈總的定義裡都是夫妻禮儀?也就是說,不止這一次,類似的事以後還會發生?

她以前聽說過的豪門聯姻,塑料夫妻,不用演戲的時候,兩個人互相看都不看一眼,多說兩句話都嫌麻煩,更彆提這麼細致的交流。

薑時念心裡沒底歸沒底,但知道自己在婚前協議裡占優勢,就不能輕易置喙沈總的要求,她轉而提起另一件事:“那你還是叫我薑小姐,我比較適應,像念念這種的……”

她淡妝的嫵媚眼睛裡映進燈光,碎星粼粼:“我聽起來有點彆扭。”

沈延非聲音條件優越,質感強,又磁又低,這麼靠近了一叫,簡直磨耳朵。

而且過於親近了,根本就不像是沈延非口中能說出來的稱呼。

沈延非把兩張填好的表格合在一起,看了薑時念兩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轉身回到辦理結婚登記的窗口前,利落把表遞進去,看著工作人員操作,注視著打印機裡空白的紅本上,開始緩緩出現黑色字跡。

他久居上位,眼神不可避免地有種冷銳的審視感,堪比總局頂頭上司親自到場盯人,裡麵忙著的年輕女孩兒本來還一直在偷偷看他,這會兒隻剩下慌亂,趕緊加快動作。

幾分鐘後,一對紅皮結婚證蓋好鋼印,一起被推出來。

沈延非第一時間抬手扣住,上麵還帶著微微的餘溫。

空氣很冷,某座孤獨死寂了多年的火山中,卻在不為人知地瘋狂湧動岩漿。

似乎有什麼無形的,嶙峋盤桓在他胸口,心臟,喉管裡,甚至身體四肢百骸的懸浮冰塊,在這個瞬間瓦解成碎末,隱沒在滾滾燒沸的血液中。

“薑小姐這個稱呼,以後我應該不會叫了,”沈延非把兩個紅本疊放好,捏緊了轉過身,風平浪靜麵對薑時念,唇角翹了翹,終於開口回答她剛才的話,“現在開始,你是名正言順的沈太太。”

他把結婚證放到薑時念眼前,簡單劃過,讓她確認這個東西確實存在了,但沒打算交給她保管,接著輕哂:“我不覺得身為合法丈夫,叫妻子一聲正常的昵稱有什麼問題,我會叫你念念,以後必要的時候,可能還會叫你老婆。”

薑時念一窒,唇張了張,又發現無可反駁。

……也不能說他哪裡過分。

畢竟結婚了,而且是結給彆人看的,等真到了需要她作為沈太太出場的時候,就算叫“老婆”……聽上去也無可厚非。

薑時念白瓷似的臉頰不自覺鼓起了一下,在薑家千金的外殼裡,流露出極少的,屬於她自己本性的鮮豔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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