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對此極為平靜,並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他緩慢擦拭著手指,瞧不出臉上表情變化,隻有麵具下的眼睛無聲凝視著清晝。
他從未見對方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記憶裡的清晝向來沉穩,虛偽假善的麵具戴了一輩子也沒讓外人察覺,就連目睹他與鬱隋師弟相害相殘也未曾失態。
隻有親手給自己喂下蛇丹,看自己痛不欲生幾度崩潰,清晝才終於撕下了道貌岸然的假麵,同師門一起抽出自己的劍骨又打入魔淵。
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逐漸與記憶中的殺戮交織,他眸底薄霜微凝,也不顧有巨蛇從灌木中緩緩爬出,大膽纏在清晝身上,任它張嘴直接將人一點點啃食。
直到耳畔再度傳來熟悉的嗓音,疑惑又詢問,男人的眼眸才終於轉動了下。
“師尊?”
葉瑾早已習慣和清晝相處中的長久沉默,他方才道自己要搬回無量峰,語畢便站直身體在原地候著裡頭的回話。
這候著候著,就候到了另外的動靜。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上拖動什麼重物。
葉瑾漸漸屏著呼吸,若有所思去偏頭分辨,眼眸卻倏然睜大。
似乎是有骨頭在被什麼東西咀嚼。
與此同時,同葉瑾一牆之隔的巨蛇突然支起身,它豎著瞳吐著信子,鱗片在光下泛著危險的光。
幾乎是下意識的,葉瑾張開五指喚出了自己的劍。
他的動作不算慢,動靜也不大,可退步的那一瞬院內的男人也同樣抬起了頭。
雙指微抬扣緊了麵上的麵具,緩步站於巨蛇麵前的人已從回憶中徹底抽身,他抬手折了根樹枝,下一秒又將其單手折斷。
“哢擦。”
男人的嗓音同時響起:“隨你。”
同先前過於相似的聲音打散了葉瑾的懷疑,隻是他眼中仍由疑惑,卻想著無量峰上隻有他們師徒倆,劇情也沒說有事發生,隻好壓下憑空冒出的不安。
他低頭應了聲,轉身便打算回師叔那收拾東西早些搬回來。
距劇情正式開始還有幾日的時間,他可得抓緊時機去鬱隋那刷好感。
在收徒大典之前,所有通過考核的弟子都暫住在半山腰的院子裡。
那邊屬於外門,管轄相比青山派正式弟子要鬆些,得空時葉瑾便經常跑到山腰處去偷懶。
起初他喜歡躺在稻草堆上看月亮,又或是戴著草帽去河邊釣魚。
後來去的多了,膽子也大起來,就在某日往後院第三棵樹下埋了幾壺從集市裡偷買來的酒。
其實葉瑾是不擅喝酒的,他一喝就醉,買那幾壺酒純屬是見賣酒姑娘可憐,替她清了餘量好讓人早些回家去。
隻是無量峰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酒可以被所有人碰,唯獨不能被葉瑾碰。
理由是葉瑾頭回喝醉的當日,撇開眾人獨自跑到後崖,在那裝了整夜的蘑菇。
這話是從清晝和幾個師叔口中說出來的,葉瑾駁不過他們,索性啞口在事關自己黑曆史的事上作罷。
如此一來,他那天拎著兩壺酒停在半山腰,正愁要不要隨機抓個路人把酒送給對方,腦子一轉就隱去身形溜達到了還亮著燈的院子裡。
結果就在院子裡交了個新朋友。
新朋友叫洛白,人品好,喜養花,還擅釀酒,雖是個在劇情裡沒被提及的外門弟子,卻和葉瑾特彆處得來。
且最關鍵的,是他在外門的住處最為偏僻,除了葉瑾自己基本沒什麼人會來。
先前在意識到整本書的開頭劇情馬上來臨時,葉瑾便特意托洛白,幫自己提前關注下這段時間鬱隋的情況。
現在剛好有空,葉瑾拐著腳下步子,隱去身形就轉去小路。
葉瑾對於半山腰很熟,避開三五成群的外門弟子,很快便來到洛白的住處。
見門口落了鎖,葉瑾熟門熟路從窗外花盆下摸出鑰匙,解鎖推門一氣嗬成。
隻是撲鼻而來的味道讓他腳下一頓,葉瑾嫌棄地往裡瞅了眼,捏著鼻子又將麵前的門重新合上。
洛白哼著調回來時,就見這位在外人口中的天才,此刻正毫無形象趴在他院子裡的石桌上,捏著把剪子打算對自己的花動手。
“快住手!”
洛白急匆匆開口,趕忙上去將桌上的花連花帶盆護在懷裡,一臉警惕看向葉瑾。
“送你又不高興養,”洛白道,“每回過來又總喜歡霍霍我的花。”
葉瑾被他抓了個正著,默不作聲將剪子往身後藏:“哪有霍霍,我隻是想給它修下葉子。”
洛白將背簍往地上一放,白了他一眼:“誰家修葉子會專門對準花骨朵剪的?”
葉瑾屈著手指摸了下鼻子:“那是意外。”
往他麵前一座,洛白仔細將懷裡的花檢查一番,隨口道:“行,是意外,所以你這次過來是乾什麼,總不可能專門給我修花的吧?”
早已習慣對方敷衍的態度,葉瑾撐著下巴,笑道:“當然是來看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