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張吃人的嘴。
眼下情況捉摸不定,葉卿池自然不會讓葉瑾隨意離開,破壞自己的計劃。
葉卿池低聲:“找人要緊。”
偏頭同他對視,兩雙相似的眼眸無言相望,最後還是葉瑾率先錯開目光。
是這個理沒錯,但…
葉瑾抿唇,回頭看屋內眾人,隻得妥協:“好。”
鶴城變數太大,他確實不該去冒險。
葉瑾站直身體,轉身便想跟著一同尋人。
隻是手剛離開窗框,指尖忽得碰上黏膩觸感。
葉瑾:“?”
視線緊隨往下,他方才隻是隨意靠窗,再加上天色昏暗,隻有屋內燭火照亮,並未發現下方有何異樣。
現在仔細看去,才見窗框下方黑紅一片。
是半凝的血。
濃鬱的檀香掩蓋一切,同樣掩蓋了屋內淡淡血腥味。
順著痕跡側身去看,葉瑾緩身挪步,沿著淡淡血痕步步後退,最後停在另側牆邊。
將手指落在牆麵上,葉瑾輕輕摩挲四周,指下觸感光滑無比,卻在使力時有下凹跡象。
後頭有東西。
葉瑾挑眉微挑,隻覺鶴城事況越發有趣。
靈力化為風刃在牆麵劃過,隨著細微“嘩啦”聲響起,葉瑾一把將麵前的阻礙扯下。
他這邊的動靜想要忽略都難,葉卿池剛將十白陰放於窗外,就聽一道激動聲音響起:“他們在這裡!”
先前青山派失蹤弟子有十人有餘,如今牆皮後頭藏著一人寬的空間,失蹤的弟子大半昏倒在內。
像是在魘中被人抽魂,氣息微弱,四肢冰涼,若再來晚些,必然會慢慢在昏迷中喪失氣息。
如法炮製將屋內另外幾麵牆接連破開,失蹤的弟子一個個被找回,隻是都收了法器穿著同紙人相同的白色衣服。
蹲身輕點地上人昏迷的額間,淡淡靈力波動間,蒼白麵孔稍稍動了下。
葉瑾從須彌戒摸出一瓶丹藥遞給邊上弟子:“先給他們每人分一顆。”
做完這一切,葉瑾拎著北望重新站起,聽到葉卿池忽得喚了自己的名。
他循聲看去,對方站在牆角,目光低垂,白皙指尖把玩著不知從何而來的碎玉。
見葉瑾靠近,葉卿池將手裡東西遞出,隨意問:“知道這為何叫紙紮鋪嗎?”
他托玉抬掌,葉瑾的注意力倒先是落在對方手上。
葉卿池的手指白皙細長,哪怕隻是隨意的動作,看起來都賞心悅目的。
葉瑾以前倒還真沒注意過,他分神去瞧,卻不知為何總覺熟悉。
像是在哪裡見過。
葉卿池看他這樣子,便知人已偏了注意力,似笑非笑:“可是看出了什麼?”
葉瑾故作平靜將視線偏回碎玉,簡單掃了眼便認真道:“是塊好玉。”
然而葉卿池掌中的碎玉並非好物,而是簡單到不起眼的人間凡品。
葉卿池笑,暗含嘲諷:“確實是好玉,好到在集市裡隨便走走,都可以在街角撿個三五塊。”
葉瑾眨眼,打著哈哈:“是嘛,我怎麼不知道。”
葉卿池瞥了他一眼,將手裡東西隨意丟在地上,示意人看去。
藏過人的牆角灰暗無比,是燭火照不到的地方。
葉瑾起初也想去看的,可後來見失蹤的那幾個弟子氣息極其虛弱,就隻好放下手中事,先去查看他們情況。
現在他們都被人看護著,葉瑾獨自走到牆角邊緣蹲下,頗為好奇地用手摸摸地麵。
是潮濕的。
門窗大開許久,屋內的檀香早已散去大半,逐漸顯露出被隱藏的氣息。
那是一股腥臭的,帶有泥土和腐敗氣息,又摻了些血腥味。
鼻腔間的腥味在牆角處很是濃鬱,葉瑾撚著指尖血跡,開始思考起葉卿池方才的問題。
紙紮鋪,聽到這詞的第一反應便是各式各樣的紙紮用品。
然而本應該在此出現的紙人,卻早已流蕩在街外,就連其餘紙紮事物都沒有在這出現。
反倒是外頭白牆黑瓦的街道——
他愣神,抬頭看向葉卿池:“你是說,外麵的一切才是…”
葉瑾話說一半,又停住了。
要說街上的一切才是紙紮事物,可屋內又為何皆是毫無人氣的屍體。
葉瑾措辭:“還是這裡顛倒過來了,那些紙人當自己是人,反倒是將活人困在此處,製成紙人。”
葉卿池:“都是。”
“那外頭的燈籠,”他停頓半刻,“那些皮骨燈籠,是否也是在這裡做成的?”
葉卿池沒去看他,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不是。”
葉瑾搖頭。
他在這裡嗅到的味道雖腥臭,卻也沒有過分到什麼難以形容的地步。
但不管如何,紙紮鋪以活人為材料,製成紙人的操作,還是讓他感到詫異。
“可真是瘋狂。”葉瑾輕歎。
那這樣就解釋通了。
“可我探過他們的氣息,隻有我派弟子還七魄齊全,其餘人都已再無氣息。”
葉卿池撚了下手指:“那便要看下一個地方是何處了。”
葉瑾彎起唇:“希望吧。”
也不知是誰設的陣,讓他們這一晚上儘在這條街上來回跑。
“最好也彆讓我找到背後的那個人,”葉瑾想著方才的所有遭遇,輕聲念叨,“要不然有他好看。”